小區東側又開始建樓了,整日的車來車往、機器轟鳴、人聲鼎沸,弄得人很是煩躁。但也沒辦法,人家樓肯定是要建的,錢一定是要賺的,我們的罪也一定是要受的嘍。一天,仰在沙發上,透過陽臺的窗戶,看著大樓在忙碌的工人手中慢慢的在變高。
都已經4樓了,6樓封頂后他們就可以拿到自己的工資了,總算對他們起早貪黑、吆來喝去的一種回報吧。想到他們拿錢回家時,妻兒老小一定會喜笑顏開,而且也一定會弄幾個好菜,喝些小酒來慶賀一下的。這何嘗不是一種幸福呢?大樓建成后,城市棚戶區的住戶終于可以告別那冬冷夏熱、低矮潮濕的窩棚,搬進那寬敞明亮、地熱空調的幾居室了。
農村那些向往城市生活的人們也可以告別生養他的土地,投進鋼筋混凝土包圍的、離地很高的樓房的懷抱。喬遷新居,噼噼啪啪的鞭炮會把小區的汽車弄得吱哇亂叫。忽然,我被塔吊小車里的一堆東西吸引了,是什么啊?揉揉眼睛,坐起身子,還是沒看清。
又起身來到窗前,拉開了窗戶,探頭出去。哦,是一堆樹枝啊。這上面怎么會有樹枝呢?我記得清清楚楚,工地在安裝塔吊時小車里什么也沒有啊。
因為我目睹了安裝的整個過程,這一點我是確信的。那這些樹枝是怎么來的呢,前兩天我還沒有的,因為那塔吊車天天在我家樓前晃來晃去的,我時不時的會看上幾眼。工人們放上去的?也絕對不可能,他們是沒那個閑心搞一些無意義的事情。
那只有一種可能了,那一堆樹枝是鳥巢。那一堆樹枝應該是鳥巢。無論從形狀還是從可能性上分析,它就是鳥巢。
或許是喜鵲的,也許是烏鴉的。可是里面已經空蕩蕩的了,那鳥兒呢?在一天的黃昏,一對喜鵲從遙遠的地方飛來,它們想找一個新家,因為那個家已經在伐木電鋸的轟鳴中蕩然無存了,它們只能選擇含淚離開。夕陽已經西下,它們有些累了,所以商量著就在附近找一處棲息的地方。
舉目四望,除了高樓林立,很難再找到高而安全的地方了。忽然,一個高高的,又長長的家伙把它們吸引住了,它們高興的飛了過去,在它的周圍盤旋了好多圈,上上下下做了考察,在它們的認知范圍里確信還是比較可靠的,于是商量后終于決定在此安家了。它們選擇了易于安放建材的小車作為宅基地,說干就干,兵分兩路,樹枝一根一根的被運來,又一根一根的搭建好,速度絕不遜于工地上的翻斗車、灌漿機。
一個多小時,一個建筑就大功告成了。一只喜鵲小心翼翼地落在了新房里,兩只腳用力踏實,又趴下去,滾了幾滾,把樹枝弄得順順的,平平的,這才招呼另一只進來。兩只喜鵲就這樣幸福地在自己的新房里住下了,我想它們如果有夢的話,這一宿一定做了很多的美夢,一定有要在這里養育好它們后代的,讓它健康成長,報效祖國之類的美夢。
然而,這美夢就在東方微曦的時刻就破碎了。6點,工人們準時上班,比學校的老師們還要準時的。工頭簡單的布置了今天的任務后就各自散開了,看來今天又是一個高強度勞動的一天了,工人們沒有了往日的插科打諢,各自奔向自己的位置。
機器轟響,車來車往,慢慢地人聲又鼎沸了。累了一天的兩只喜鵲還沉浸在美夢之中,忽然,它們的新房開始顫抖,緊接著又開始移動了起來,而且伴隨著嗡嗡的響聲越來越快。其中的一只喜鵲趕忙推醒了另外那位,“不好了,快醒醒,地震了!”兩只喜鵲驚恐的用腳扒在新房的邊緣,小心地向下張望,下面的人們沒有呼爹喊娘像沒頭蒼蠅一樣亂跑,看來不像是地震。
但是它們的新房還是在不停的動來動去,而且它們似乎還聽到了地上的人在指著它們的新房在哈哈大笑,開塔吊車的司機也好像故意似的把它們的房子弄的左搖右晃。“都怨你,找個什么地方,是人呆的地方嗎?”“那你也不是同意了嗎,還磨嘰啥啊,快走吧,再不走連命都該沒了。”兩只喜鵲撲棱著翅膀逃出了它們昨天才建好,剛剛住了一個晚上的小屋,盤旋了三圈后,不知道朝哪個方向飛去了。
塔吊上留下了一個空空的鳥巢。返回日志列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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