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首站在瑤雪池旁,火紅色的長裳似乎與夕陽融為一體,一抹朱砂搭眉間,亙古不變的是她身前一池綻放的紅蓮。
自古以來人們便對蓮有很高的評價,蓮為花中君子,水陸草木之花。我真正愛上蓮是在一個初夏,那時候,夏至未至,且之前也并未對它有太多深入的了解,直到親眼目睹它在水中的多彩,才為之驚嘆。
那一日是周末,我們全家想一起開車回老家看望老人。抵達時,老人欣喜若狂地出來迎接,進屋收拾完東西,感覺在家里悶得慌便獨自行在小徑上,鵝卵石鋪成的小徑彎彎曲曲通向一條小水塘。我慢慢行走,感受著一人的清靜,享受著鵝卵石在腳下的奇特感覺。天漸漸變淡,不時有鴿子在頭上掠過,來回繞圈,云很淡,稀薄得幾近透明。這大自然帶給我的樂趣,無以言表。漸漸地,這條小徑到了盡頭,恍然間抬頭,看見一池嬌艷的紅蓮,余輝在她精美的花瓣中跳躍,不知為何她的花瓣上似乎沾有些露水,閃光發亮。我輕輕湊近她,生怕一不小心打破這寧靜的畫面。我小心翼翼地嗅著她散發的淡淡香味,情不自禁閉上了眼。
亭亭清荷,盈盈輕笑。
我在這小池發呆了很久,直到天色暗下才走回家。我想這蓮一定是有誰照看的,不然哪有那么驚艷于人。于是我心中盤算著第二天再來這賞蓮。然而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見我騎著白馬逛兵器鋪,游長安。我看見身旁的紅衣女子,她對我笑靨如花,眉宇間的朱砂痣奪人眼球。忽然眼見閃過她的許多畫面,她淡淡吹簫的模樣;她撲在紫袍男子的懷中,甜甜的叫到“爹爹”!紫袍男子頸間的紅蓮圖騰散發著光芒。冠世美人,武霸天下,他的名字叫“重蓮”重蓮,繁多的蓮……
清晨,我早起,望向外婆供佛的地方,發現觀音菩薩的底座便是一朵盛開的蓮。想起有人說過,蓮便是代表佛。各色蓮也是各方菩薩的坐騎。我一邊想一邊出門走向那池紅蓮,我坐在池邊,凝視著她們。可是我偏偏獨愛蓮。她們雖沒梅花傲骨,紫蓮卻比她堅忍;雖沒水仙白凈。白蓮卻比她清雅;雖沒牡丹高貴,藍蓮卻比它們獨特。而我認為紅蓮的美才是最驚艷于世人的。
我原想等著紅蓮主人的到來,卻遲遲未歸,眼看已近晌午,天色漸暗似有雨,便匆忙跑回家。果然,前腳剛進門,便下起了大雨,我嘆了一口氣,問候了長輩,便坐在窗邊對雨發呆:就這么回來了,她們會不會有事啊,會不會被雨打翻呢,等等我去看她們吧……眼見雨小了許多,我不顧父母阻攔,急忙跑向那池紅蓮,剎那間,我驚呆了,蓮花都挺立于水中,驕傲地揚起頭,任憑雨水沖刷,須臾間我有些心疼,心疼她們的倔犟。許久后,雨又小了,變成微微細雨,我又對著她們發呆許久,直到聽見玉簫聲,才轉頭,紅衣女子在雨中,她站在我身后側對我,絳紅的朱砂遮掩不住,這次我看清她的臉丹鳳眼柳葉眉,朱砂落眉間,紅顏自輕決。明眸皓齒地淺笑,眉眼彎,笑意掛唇邊。她輕聲:在下姓韓單名淡。那是我聽過最好聽的聲音。
我默念了此名字百遍,忽然回眸望向那一池紅蓮,仿佛聽見少女風鈴般的清脆的笑聲。韓淡,為菡萏,便是蓮。
蓮矗立在池邊吸日月靈氣養天地精華,清雅。驚艷。獨特。我愛她并不在于她的美,更是在于她的內涵。修養“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荷蓮與日相映,與月相倚周敦頤的愛蓮說更為我意。
幾年后,我再回來,那日夕陽西下,她坐在池邊抬頭看了我一眼,絳紅色的朱砂仍在,她對我嫣然一笑。我仿佛看見她手持醴酒,抿唇微飲,即使這一切是幻覺,但這是我一生所見的最美畫卷“十里紅蓮,一尊艷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