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親,農民。因為我家的地和爺爺的相連,所以干農活的時候,爺爺總是說:“你犁的地面不鮮活……”“這一點怎么沒犁到?草和花生纏到犁上應扯掉,你怎么……每當此時我總會忍不住笑——父親這么大了還得他的爸爸手把手教面對爺爺的責問父親總是低頭不語,多像認錯的孩子。
剛上小學一年級時母親為生計外出打工,留父親照顧我,我真擔心他不會照顧我。那時農閑,父親就騎電動三輪車載客。每天清晨順道把我送到學校。每次我都會在他那木板做的擋風車廂中,透過那巴掌大的四邊形小洞看著父親后面的頭額,至于父親有沒有注意到他身后那小洞后的臉,我就無從可知了。
從小我身體抵抗力就差,生病自然是家常便飯。父親要跑車顧不上我,就讓大媽帶我去看病。大媽責怪父親:大男人什么都做不好,孩子都帶成這樣!
到了夜晚父親下班回來才有時間陪我。診所里很靜,醫生都嫌太晚去睡覺了。只有我和父親在診所里,我們都無語。父親一會兒站起走動,一會兒又躺下,而我則靜靜注視著我輸液瓶中一滴滴滴下來的水在下面的塑料管中濺起的水花。
好久,好久我才發現父親已熟睡,鼾聲在空蕩的診所里飄蕩。看著他的睡樣兒真像個小孩兒。
時間過得真快,我都上初一了。
剛上初一的那幾個星期都是父親接送我,而我收拾東西總是很慢,到了人散樓空才完事。
下樓找父親。他太好找了。家長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有他還趴在摩托車上,雙手握拳,上下連接墊在下巴下,雙眼還張望著校門。這是他的習慣性動作。
上車后我問他:”爸,你等了多久?”
“一大會兒了。”他總會很平靜的這樣說。我知道這個“一大會兒”是幾個一大會兒相加的結果。
我很感激他對我拖拉的寬容。
回去的路上,他總喜歡走僻靜的柏油路,但繞的遠,不過我喜歡,他愿意。坐在車上,車飛快跑,風肆憚的刮來,我真的好喜歡。真希望路再長一些,就如小時他騎電動三輪車帶著我一樣,讓路再長一些吧……
“你考試考了多少分?”他忽然問我。
我……嘻嘻嘻嘻……,低下頭不敢去看反光鏡中他的臉,我想他也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