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賢作文網(wǎng)“楚辭簡介”相關(guān)楚辭,主要內(nèi)容作文內(nèi)容:
《典籍里的中國》第七期播出的是《楚辭》,節(jié)目主要突出了《楚辭》中的家國情懷和求索精神。而《楚辭》作為浪漫主義文學(xué)的源頭,對后世的影響更是不可估量的。
《楚辭(中華經(jīng)典藏書)》
《楚辭》文字的魅力
當(dāng)然,作為浪漫主義詩歌的源頭,幾乎后世的每一位作家都或多或少受到《楚辭》的啟迪,幾乎所有題材的作品都能在《楚辭》中找到靈感。我們抓幾個典型。
《離騷》是《楚辭》的代表作,僅從形式上看,最明顯的特點是大量使用“兮”字,而且句子長短不一,參差不齊,這是和《詩經(jīng)》截然不同的。“兮”是荊楚方言,這種帶有鮮明楚地文化色彩的楚歌,在秦末漢初十分流行。我們熟悉的項羽的《垓下歌》、劉邦的《大風(fēng)歌》、劉徹的《秋風(fēng)辭》,也基本上每句都有“兮”字,在句式上模仿楚辭。尤其是《秋風(fēng)辭》:“秋風(fēng)起兮白云飛,草木黃落兮雁南歸。蘭有秀兮菊有芳,懷佳人兮不能忘……”頭兩句很明顯脫胎于宋玉《九辯》的開頭:“悲哉,秋之為氣也,蕭瑟兮,草木搖落而變衰。”接下來的兩句和《九歌·湘夫人》中的“沅有茝兮澧有蘭,思公子兮未敢言”幾乎遙相呼應(yīng)。在這初秋時節(jié),重讀這首《秋風(fēng)辭》,又令我們回憶起中國文人的“悲秋”情結(jié)。
[清]王翚《秋山萬重圖》,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我們都很熟悉陳子昂的《登幽州臺歌》:“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簡單四句話表達出天地的蒼茫無垠。其實這首詩的遣詞造句化自《楚辭·遠游》:“惟天地之無窮兮,哀人生之長勤。往者余弗及兮,來者吾不聞。”
韓愈在被貶謫后常以屈原自比。他一向以語言險奇為人詬病,但晚年的一首七律《左遷至藍關(guān)示侄孫湘》卻廣為傳誦:“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貶潮州路八千。欲為圣明除弊事,肯將衰朽惜殘年!云橫秦嶺家何在?雪擁藍關(guān)馬不前。知汝遠來應(yīng)有意,好收吾骨瘴江邊。”詩的首聯(lián)中的“朝奏”“夕貶”化用了屈原《離騷》中的“余雖好修姱以鞿羈兮,謇朝誶而夕替”。詩的頷聯(lián)和頸聯(lián)是暗示自己像屈原一樣盡忠報國,但是未遇明主。所以詩的最后,他也要像屈原一樣,埋在江水邊。
從文體而言,《離騷》等作品中鋪陳排比的藝術(shù)手法以及人物對話的表現(xiàn)方式直接影響了漢賦的產(chǎn)生。可是,漢賦在文字上鋪張浪費,華而不實,只學(xué)了皮毛而沒有學(xué)到屈原作品的精神內(nèi)核。所以,后代有明眼人一針見血指出“學(xué)《離騷》得其情者太史公,得其辭者為司馬長卿”。
滿眼都是神話
實話說,《離騷》并不是那么好讀,因為通篇運用了大量神話,神仙的名字又那么超凡脫俗,需要花費大把腦細(xì)胞才能破解它們的含義。比如這一段:
吾令羲和弭節(jié)兮,望崦嵫而勿迫。路曼曼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飲余馬于咸池兮,總余轡乎扶桑。折若木以拂日兮,聊逍遙以相羊。前望舒使先驅(qū)兮,后飛廉使奔屬。鸞皇為余先戒兮,雷師告余以未具。
這里羲和、望舒、飛廉、鸞皇、雷師等,全是神靈的名字。有人建議將屈原稱為“詩神”,與“詩仙”“詩圣”并列,聽起來很有道理,畢竟人家也是種仙草喝仙露的神仙人物:“余既滋蘭之九畹兮,又樹蕙之百畝”“朝飲木蘭之墜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
幾百年后的風(fēng)流才子曹植,在《洛神賦》中也一樣請來眾多神屆仙物捧場:“于是屏翳收風(fēng),川后靜波。馮夷鳴鼓,女媧清歌。騰文魚以警乘,鳴玉鸞以偕逝。六龍儼其齊首,載云車之容裔,鯨鯢踴而夾轂,水禽翔而為衛(wèi)。”這些文字看起來是那么“陽春白雪”,想認(rèn)識文中這些可愛的神靈們,真是不容易呢。
《文選(中華經(jīng)典名著全本全注全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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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多年后傲嬌的李白,曾對屈原贊美道:“屈平詞賦懸日月,楚王臺榭空山丘。”而李白作為浪漫主義詩歌的巔峰代表人物,詩歌中的豪氣和仙氣更是充滿了《離騷》的氣息,比如我們熟悉的《夢游天姥吟留別》:“洞天石扉,訇然中開。青冥浩蕩不見底,日月照耀金銀臺。霓為衣兮風(fēng)為馬,云之君兮紛紛而來下。虎鼓瑟兮鸞回車,仙之人兮列如麻。”無論是“兮”字的加入,還是參差不齊的句式,還有其中的神話意象,都和《離騷》一脈相承。再比如他的《梁甫吟》:“我欲攀龍見明主,雷公砰訇震天鼓,帝旁投壺多玉女。三時大笑開電光,倏爍晦冥起風(fēng)雨。閶闔九門不可通,以額叩關(guān)閽者怒。”李白為求明主“上天入地”,給人以大氣磅礴、不可一世的酣暢淋漓之感。
屈原不僅對神話傳說充滿好奇,也在探究真實的宇宙。正如節(jié)目中演繹,屈原有一篇《天問》,他問了自己可能都回答不出來的問題。但是千年之后,有個叫柳宗元的人專門作《天對》來回答:
問曰:遂古之初,誰傳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暗,誰能極之?馮翼惟像,何以識之?明明暗暗,惟時何為?對曰:本始之茫,誕者傳焉。鴻靈幽紛,曷可言焉!曶黑晣眇,往來屯屯,厖昧革化,惟元氣存,而何為焉!
屈原問宇宙有沒有一個“終極之物”?萬事萬物的變化是怎么回事?柳宗元闡發(fā)了自己的樸素唯物主義宇宙觀。認(rèn)為沒有什么造物主,只有元氣是真實的存在,是整個宇宙的基礎(chǔ)。
兩千年后的我們,可以對屈原的“天問”有了更科學(xué)的解答,比如節(jié)目中演繹的“天問一號”火星探測器對于火星信息的搜集、中國天眼對于宇宙信號的探求、神舟十二號載人飛船已在太空嫻熟地遨游,普通人甚至都在憧憬“太空游”,這都是屈原的求索精神跨越時空的傳承和反響。
《典籍里的中國》節(jié)目圖
香草美人的傳統(tǒng)比興
《離騷》除了匯聚天上的神仙,還讓我們見識了一大批神奇的花花草草。據(jù)統(tǒng)計,《離騷》中出現(xiàn)的香草有18種,什么木蘭、杜若、杜衡、江離、蘭芷、申椒、菌桂、荃蕙等等,都是香草名。詩人把這些繽紛的香花美草作為世界上美好事物的象征,比喻自己的道德修養(yǎng)和高潔人格。除了仙草,還有美人:“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遲暮”“眾女嫉余之蛾眉兮,謠諑謂余以善淫”等等。詩中的“美人”,有時象征明君,有時象征賢臣,有時用來自比。這就是《離騷》繼承《詩經(jīng)》并發(fā)揚光大的“香草美人”的表達方式,即反復(fù)借香草、美人抒發(fā)感情。“香草美人”的比興方式,更增添了詩歌的浪漫主義色彩,這一傳統(tǒng)后來為歷代文人所青睞。
最典型的是唐朝張九齡的組詩《感遇》十二首。其一:
蘭葉春葳蕤,桂華秋皎潔。欣欣此生意,自爾為佳節(jié)。誰知林棲者,聞風(fēng)坐相悅。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詩人托物言志,以春蘭和秋桂的品質(zhì),比喻自己守正不阿的節(jié)操;以春蘭和秋桂不因無人采折而失去芬芳美質(zhì),來比喻自己志向堅貞、不求人知的高雅情懷。
可以看到,張九齡借鑒了“香草美人”的寫作方式,但內(nèi)涵已經(jīng)有所不同。屈原是向外求,為贏得“美人”的芳心而上下求索,因求而不得而郁郁寡歡;而張九齡轉(zhuǎn)為內(nèi)求,自有“本心”,不求人知。自我欣賞即可,自我接納即可。他在“其二”中也有類似表達:“江南有丹橘,經(jīng)冬猶綠林。豈伊地氣暖,自有歲寒心。”這種自給自足的心境,也不失為一種更長久的生存之道。的確,與被流放后“顏色憔悴、形容枯槁”的屈原相比,漁父的“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一樣可以安身立命。
[近現(xiàn)代]傅抱石《屈原圖》,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離騷》精神萬丈長
提到《離騷》,自然會想起被譽為“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的《史記》。
值得注意的是,司馬遷的《屈原賈生列傳》,是現(xiàn)存最早的一份關(guān)于屈原的歷史資料。在寫屈原的部分,司馬遷投注了濃厚的感情:“余讀《離騷》、《天問》、《招魂》、《哀郢》,悲其志。適長沙,觀屈原所自沉淵,未嘗不垂涕。”司馬遷自己也同樣是才高氣盛,因宅心仁厚而慘遭不幸,他為屈原立傳,又何嘗不是發(fā)泄自己的心中塊壘?所以,他一邊敘述屈原的生平一邊忍不住評頭論足:如“屈平之作《離騷》,蓋自怨生也”“推此志也,雖與日月爭光可也”。這也是司馬遷的自我評價,整部《史記》中那種濃郁得化不開得幽怨情結(jié),正是《離騷》的綿綿余音。正如他在《報任安書》中寫道:“蓋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賦《離騷》,……詩三百篇,大抵賢圣發(fā)憤之所為作也。此人皆意有所郁結(jié),不得通其道,故述往事,思來者。”
《史記(傳世經(jīng)典 文白對照)》
還有一位深受屈原影響的人物是蒲松齡,他的《聊齋志異》之所以成為經(jīng)典,關(guān)鍵在于他是把文言小說當(dāng)成抒情詩來寫的,他把屈原和李賀當(dāng)成精神偶像。每篇后的“異史氏曰”和“太史公曰”有異曲同工之妙,也是抒發(fā)心中郁結(jié)之意。在那些花妖鬼狐身上,蒲松齡投入了深厚的感情,寄寓了自己的苦樂酸辛,這也是“香草美人”的遺響。正如他在《聊齋自志》所言:“披蘿帶荔,三閭氏感而為《騷》。”
《聊齋志異(中華經(jīng)典名著全本全注全譯叢書)》
《離騷》對后世的影響,是說不盡的。屈原和項羽一樣,也給后人留下無數(shù)的遺憾,正如杜牧感嘆“江東弟子多才俊,卷土重來未可知”,賈誼也“怪屈原以彼其材,游諸侯,何國不容,而自令若是”。然而,人各有志。正是一往無前的孤憤之志,成就了他們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高尚品格。屈原的人格,正像節(jié)目中反復(fù)吟誦的《橘頌》中的橘樹一樣:“后皇嘉樹,橘徠服兮。受命不遷,生南國兮。深固難徙,更壹志兮。”他忠于楚國和百姓,至死不渝,可稱得上“與天地兮同壽,與日月兮同光”。他永遠是那個“舉世混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屈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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