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言文《文心雕龍》的概述及作者介紹
概述
《文心雕龍》是中國南朝文學理論家劉勰創作的一部文學理論著作,成書于公元501~502年(南朝齊和帝中興元、二年)間。全書共10卷,50篇(原分上、下部,各25篇),以孔子美學思想為基礎,兼采道家,全面總結了齊梁時代以前的美學成果,細致地探索和論述了語言文學的審美本質及其創造、鑒賞的美學規律。
作者介紹
劉勰(約公元465——520),字彥和,生活于南北朝時期的南朝梁代,中國歷史上的文學理論家、文學批評家。漢族,生于京口(今鎮江),祖籍山東莒縣(今山東省莒縣)東莞鎮大沈莊(大沈劉莊)。他曾官縣令、步兵校尉、宮中通事舍人,頗有清名。晚年在山東莒縣浮來山創辦(北)定林寺。劉勰雖任多種官職,但其名不以官顯,卻以文彰,一部《文心雕龍》奠定了他在中國文學史上和文學批評史上的地位。
文學特點
傳統修辭學分為消極修辭和積極修辭兩大方面。劉勰在《文心雕龍》中,對這兩方面都有精當而深刻的論述,尤其對消極修辭的論述,不僅論及文章技巧,而且深入到心理活動和思維規律與語言生成關系的層面,不僅當時直至今天也仍有重要指導意義。
語音
在語音修辭方面,劉勰沒有沿習名人沈約的“八病說”,而著重提出了“飛沉”問題、“雙聲疊韻”問題。
在《神思》中,劉勰就提出了“尋聲律而定墨”的主張,在《聲律》中又說:“凡聲有飛沉,響有雙疊。雙聲隔字而每舛,疊韻雜句而必睽;沉則響發而斷,飛則聲飏不還。”劉勰認為,作韻易而選和難。足見劉勰不但非常重視而且準確把握了漢字漢語的語音特點,對語音修辭在理論上作出了可貴貢獻。
語匯
在語匯修辭方面,劉勰提倡慎重遴選詞語。
語匯修辭中,還涉及用字,劉勰在《煉字》提出用字“四要則”:一避詭異,二省聯邊,三權重出,四調單復。無怪劉勰嘆曰:故善為文者,富于萬篇,貧于一字,一字非少,相避為難也。
語法
語法修辭部分,劉勰在《章句》中提出了要按內容安排章句和按情韻安排章句的主張。劉勰主張,句式的.選擇上,用長用短,或長短穿插,整散結合,完全要符合情韻需要,情韻急,少音節短詞句,情韻緩,可用舒曼之長句,情韻起伏跌宕,則可長短并用整散結合,以收蕩氣回腸之效。
篇章
劉勰修辭美學最為璀璨的部分,在篇章修辭。
重涵養,立風格。文章有風格,更有風骨,才煽情動人,辭采煥然。要使文章含風樹骨,則須“練于骨者,析辭必精,深乎風者,述情必顯。”
感人的才情和生動的語言固然重要,但一定要為情而造文,而不要為文而造情。要寫真情實話,不要假意虛言。
重熔裁,明隱秀。文章長短、內容詳略、語意顯隱、精警庸凡,亦為文之必慮。
文章秀句,或自出錦心,或得益援引。劉勰并非反對引用,而是反對抄襲。
運用
在具體運用方面,劉勰指出“碌碌麗辭,則昏睡耳目。必使理圓事密,聯璧其章。迭用奇偶,節以雜佩,乃其貴耳。”
《夸飾》專講夸張。劉勰抓住夸張得是否合乎事義情理這一關鍵,將夸張分為兩類并指出其不同效果:“然飾窮其要,則心聲蜂起,夸過其理,則名實兩乖。”——如果夸張得合情理得神髓,就會引起強烈共鳴,反之,就會違背事實不合情理。
評價
劉勰能在距今1500余年之遙,提出這如許之多的至今難超其苑囿的精辟修辭理論實為難能可貴。其修辭之論,既有理性的闡釋,又有言證、事證,既涉文章內容形式,又關作者思維、氣質、涵養、才情。他能從美才、美德、美情與美辭美文的關系方面,闡釋情動而辭發、因內而符外的修辭美學觀,他承認“物色之動,心亦搖焉”,“情以物興,故義必明雅;物以情睹,故辭必巧麗”,盡管當時還沒有堂皇的辯證唯物主義之說,然而在今天看來,這完全符合這種觀點。在這種觀點指導之下,他從內容決定形式的認識出發,建立了系統的剖情析采理論,他從歷史唯物主義和現實唯物主義的認識出發,提出了“時運交移,質文代變”,“文變染乎世情,興廢系乎時序”,這種選擇繼承、據時創新的修辭觀,這種服務于時代的“時文”修辭觀,時至今日,也是必須遵循的一條修辭美學原理。
生平
南北朝宋泰始初年(公元465年),劉勰生于京口(今鎮江),字彥和,原籍東莞(今山東省莒縣境內)。祖父靈真,宋司空秀的弟弟。父親叫劉尚,曾擔任越騎校尉。劉勰很早就成了孤兒,他發憤圖強,熱愛學習。因為家里太窮而沒有娶妻結婚,和沙門的僧人住在一起,十多年后,他對那些經文都很精通。他分門別類地整理了這些經文,抄錄下來,還為經文寫了序言。如今定林寺里面藏的經文,都是劉勰編寫修訂的。天監初年,劉勰開始擔任奉朝請,兼職做中軍臨川王宏的秘書,后升職擔任車騎倉曹參軍。擔任太末縣縣令時,政績清正廉潔。兼任東宮咨詢專家時,劉勰向皇上建議佛教和道教都應該與其他的宗教祭祀一起改革。皇帝下詔書討論此提案并按劉勰所提建議通過。后升任步兵校尉。奉皇命和慧震在定林寺撰寫訂證經文,后請求出家,帝允許出家,改名慧地。不久去世。
32歲時開始寫《文心雕龍》,歷時五年。
卒年歧說甚多。一說卒于梁普通元年(公元520)和二年(公元521年)之間,一說卒于梁大同四年(公元538)和五年(公元539年)之間。
后世紀念
劉勰紀念館設于南京鐘山南麓的定林山莊內,紀念館分前、中、后三個展廳,以南京“鐘山與六朝都城”、“鐘山定林寺”、“劉勰與《文心雕龍》”三個展覽單元,揭示了劉勰及《文心雕龍》與六朝首都、鐘山及與定林寺的密切關系。劉勰在鐘山定林寺前后生活了20年左右,他在這里借助定林寺豐富的藏書,潛心學習和研究,最終完成了標志著輝煌成就的文學理論巨著《文心雕龍》。鐘山定林寺也因劉勰的學術成就而名垂青史。
文心雕龍作者是誰
《文心雕龍》是一部理論系統、結構嚴密、論述細致的文學理論專著。它的.作者是誰呢?以下是小編帶來的資料,希望對你有幫助。
《文心雕龍》的作者為中國南朝文學理論家劉勰。
《文心雕龍》是一部“體大思精”“深得文理”的文章寫作理論巨著。全書分五十篇,內容豐富,見解卓越,皆“言為文之用心”,全面而系統地論述了寫作上的各種問題。尤為難得的是對應用寫作也多有論評。粗略統計,全書論及的文體計有59種,而其中屬于應用文范疇的文體竟達44種,占文體總數的四分之三。(《應用寫作》雜志1996年第4期,《<文心雕龍>的應用寫作論》)。范文瀾說得好:"系統地全面地深入地討論文學,《文心雕龍》實是唯一的一部大著作。"
《文心雕龍·書記》文言文及翻譯
大舜云∶“書用識哉!”所以記時事也。蓋圣賢言辭,總為之書,書之為體,主言者也。揚雄曰∶“言,心聲也;書,心畫也。聲畫形,君子小人見矣。”故書者,舒也。舒布其言,陳之簡牘,取象于夬,貴在明決而已。
三代政暇,文翰頗疏。春秋聘繁,書介彌盛。繞朝贈士會以策,子家與趙宣以書,巫臣之遺子反,子產之諫范宣,詳觀四書,辭若對面。又子叔敬叔進吊書于滕君,固知行人挈辭,多被翰墨矣。及七國獻書,詭麗輻輳;漢來筆札,辭氣紛紜。觀史遷之《報任安》,東方之《謁公孫》,楊惲之《酬會宗》,子云之《答劉歆》,志氣槃桓,各含殊采;并杼軸乎尺素,抑揚乎寸心。逮后漢書記,則崔瑗尤善。魏之元瑜,號稱翩翩;文舉屬章,半簡必錄;休璉好事,留意詞翰,抑其次也。嵇康《絕交》,實志高而文偉矣;趙至敘離,乃少年之激切也。至如陳遵占辭,百封各意;彌衡代書,親疏得宜:斯又尺牘之才也。
詳總書體,本在盡言,言所以散郁陶,托風采,故宜條暢以任氣,優柔以懌懷;文明從容,亦心聲之獻酬也。若夫尊貴差序,則肅以節文。戰國以前,君臣同書,秦漢立儀,始有表奏,王公國內,亦稱奏書,張敞奏書于膠后,其義美矣。迄至后漢,稍有名品,公府奏記,而郡將奉箋。記之言志,進己志也。箋者,表也,表識其情也。崔寔奏記于公府,則崇讓之德音矣;黃香奏箋于江夏,亦肅恭之遺式矣。公幹箋記,麗而規益,子桓弗論,故世所共遺。若略名取實,則有美于為詩矣。劉廙謝恩,喻切以至,陸機自理,情周而巧,箋之為美者也。原箋記之為式,既上窺乎表,亦下睨乎書,使敬而不懾,簡而無傲,清美以惠其才,彪蔚以文其響,蓋箋記之分也。
夫書記廣大,衣被事體,筆札雜名,古今多品。是以總領黎庶,則有譜籍簿錄;醫歷星筮,則有方術占式;申憲述兵,則有律令法制;朝市征信,則有符契券疏;百官詢事,則有關刺解牒;萬民達志,則有狀列辭諺:并述理于心,著言于翰,雖藝文之末品,而政事之先務也。
故謂譜者,普也。注序世統,事資周普,鄭氏譜《詩》,蓋取乎此。籍者,借也。歲借民力,條之于版,春秋司籍,即其事也。簿者,圃也。草木區別,文書類聚,張湯、李廣,為吏所簿,別情偽也。錄者,領也。古史《世本》,編以簡策,領其名數,故曰錄也。方者,隅也。醫藥攻病,各有所主,專精一隅,故藥術稱方。術者,路也。算歷極數,見路乃明,《九章》積微,故以為術,《淮南》、《萬畢》,皆其類也。占者,覘也。星辰飛伏,伺候乃見,登觀書云,故曰占也。式者,則也。陰陽盈虛,五行消息,變雖不常,而稽之有則也。律者,中也。黃鐘調起,五音以正,法律馭民,八刑克平,以律為名,取中正也。令者,命也。出命申禁,有若自天,管仲下令如流水,使民從也。法者,象也。兵謀無方,而奇正有象,故曰法也。制者,裁也。上行于下,如匠之制器也。符者,孚也。征召防偽,事資中孚。三代玉瑞,漢世金竹,末代從省,易以書翰矣。契者,結也。上古純質,結繩執契,今羌胡征數,負販記緡,其遺風歟!券者,束也。明白約束,以備情偽,字形半分,故周稱判書。古有鐵券,以堅信誓;王褒髯奴,則券之諧也。疏者,布也。布置物類,撮題近意,故小券短書,號為疏也。關者,閉也。出入由門,關閉當審;庶務在政,通塞應詳。韓非云∶“孫亶回,圣相也,而關于州部。”蓋謂此也。刺者,達也。詩人諷刺,周禮三刺,事敘相達,若針之通結矣。解者,釋也。解釋結滯,征事以對也。牒者,葉也。短簡編牒,如葉在枝,溫舒截蒲,即其事也。議政未定,故短牒咨謀。牒之尤密,謂之為簽。簽者,纖密者也。狀者,貌也。體貌本原,取其事實,先賢表謚,并有行狀,狀之大者也。列者,陳也。陳列事情,昭然可見也。辭者,舌端之文,通己于人。子產有辭,諸侯所賴,不可已也。諺者,直語也。喪言亦不及文,故吊亦稱諺。廛路淺言,有實無華。鄒穆公云“囊漏儲中”,皆其類也。《牧誓》曰∶“古人有言,牝雞無晨。”《大雅》云“人亦有言”、“惟憂用老”,并上古遺諺,《詩》《書》所引者也。至于陳琳諫辭,稱“掩目捕雀”,潘岳哀辭,稱“掌珠”、“伉儷”,并引俗說而為文辭者也。夫文辭鄙俚,莫過于諺,而圣賢《詩》《書》,采以為談,況逾于此,豈可忽哉!
觀此眾條,并書記所總∶或事本相通,而文意各異,或全任質素,或雜用文綺,隨事立體,貴乎精要;意少一字則義闕,句長一言則辭妨,并有司之實務,而浮藻之所忽也。然才冠鴻筆,多疏尺牘,譬九方堙之識駿足,而不知毛色牝牡也。言既身文,信亦邦瑞,翰林之士,思理實焉。
贊曰∶
文藻條流,托在筆札。既馳金相,亦運木訥。
萬古聲薦,千里應拔。庶務紛綸,因書乃察。
翻譯
《書記》是《文心雕龍》的第二十五篇,文體論的最后一篇。本篇除對書牘和箋記做了重點論述外,還對各種政務中運用的雜文,共六類二十四種,都做了簡要說明。劉勰認為:“文辭鄙俚,莫過于諺。”這種鄙俗的民間諺語,尚為古代圣賢所重視,并采用于經書之中,則其他文辭,“豈可忽哉”!這也是劉勰要全面論述各種雜文的說明。
本篇分三個部分。第一部分論書牘,說明書的含義、起源、魏晉以前書信的寫作和運用情況,最后論書信寫作的基本特點。第二部分論奏記和奏箋。劉勰認為對三公用奏記,對郡守用奏箋,這是就其大致情況而言。奏記和奏箋的區別,在當時并不是很嚴格的。箋記與書表也頗相近,劉勰在這部分的最后,簡要說明了它們的異同。第三部分論二十四種雜文。主要是逐條解說各種名稱的含義,偶舉具體作品加以證明。最后強調這些文辭于己于國的重要,希望文人不要忽視。
本篇以書信為重點,其中評及的部分名篇,如司馬遷的《報任安書》、嵇康的《與山巨源絕交書》等,在文學史上是有重要地位的。值得注意的是,劉勰所肯定的作品中,不僅《與山巨源絕交書》有“每非湯、武而薄周、孔”的離經叛道之論,劉勰仍評以“志高而文偉”;楊惲的《報會宗書》,更是作者橫遭腰斬之禍的主要罪證,劉勰也稱贊它是“志氣盤桓,各含殊采”的好作品之一。本篇所論各種雜文,雖然沒有多大意義,但其中對民間諺語也有一定肯定,認為圣賢不廢,值得注意。此外,如主張書信要“散郁陶,托風采”;所有書記的寫作,都是“意少一字則義闕,句長一言則辭妨”。所以,披沙簡金,其中還是提出了一些有益的意見的。
(一)
大舜曾說:“書寫以記載過錯。”因為書是用以記載時事的。凡是古代圣賢的言辭,都總稱為書;書的作用,主要就是用來記言的。揚雄就說:“言,是人的內心發出的聲音;書,則是表達心思的符號。發出聲音,寫成文字,君子與小人的不同就表現出來了。”所以,書就是舒展的意思。把言辭舒展散布開,寫在簡板之上,就成了書;《周易·系辭》用《夬卦》來象征書契,就是取文字以明確斷決為貴的意思。夏、商、周三代的政務不多,書面的文件也很少應用。到了春秋時期,諸侯之間聘問頻繁,持書往來的使者很多:如秦國大夫繞朝贈策書給晉國大夫士會,鄭國大夫子家派使臣送信給晉國大夫趙盾,楚國的屈巫從晉國送信給楚公子側,鄭國大夫子產寄信勸告晉國的士匄。仔細讀這四封書信,其辭就像在相對面談。又如滕文公死后,魯國大夫叔弓為使者到滕國送弔書。由此可見,春秋時期的外交使節,大都已經攜帶書面文件了。到戰國時的獻書,多用奇麗的文字組成。漢以后的書札,文辭氣度紛紜復雜。讀司馬遷的《報任安書》、東方朔的《與公孫弘書》、楊惲的《報會宗書》、揚雄的《答劉歆書》等,寫得志氣宏大,各有異采;都是組織辭采于尺素之上,字里行間蕩漾著方寸之心。到東漢時期的書記,則以崔瑗寫得最好。三國時的阮瑀,曹丕稱其“書記翩翩”;魏文帝搜集孔融的遺作,即使半片竹簡也要收錄;應璩愛好綴集時事,很注意書記的寫作:但這已是較差的作者。魏末嵇康的《與山巨源絕交書》,就是志氣高大、文辭宏偉的作品了。西晉趙至的《與嵇茂齊書》,是年輕人的心情激切之作。至于西漢陳遵,他口授下屬作書,數百封信,各有不同用意;漢末禰衡代黃祖寫信,該親該疏,各得其當:這兩位又是作書的才了。仔細總結書這種體制,本在于把話說透徹,是用以舒散郁積的心情,表達美好的言行;因此,應該條理暢達而放任志氣,從容不迫而悅其胸懷。能夠條理暢達和從容不迫,就有效地發揮相互贈答、交流思想的作用了。
(二)
至于尊貴有別,就須嚴肅地合于禮儀。戰國以前,君臣上下都用書;到秦漢時期確立儀法,臣下對帝王開始用表奏;在諸侯王國中,也稱“奏書”;如西漢張敞對膠東王太后的奏書,其意義是美好的。到了東漢,逐漸有了名位等級的不同:對三公上書稱“奏記”,對郡守上書稱“奏箋”。“記”是言志,就是對上表達自己的情志。“箋”就是表,就是表明自己的情志。東漢崔寔給大將軍梁冀的奏記,則是崇尚謙讓的好作品了;黃香給江夏太守的奏箋,就是嚴肅恭敬的遺范了。漢末劉楨的箋記,寫得華麗而有益于規勸,曹丕在《典論·論文》中沒有論及他的箋記,因而一般人都不知道;如拋開名稱而看實質,劉楨的箋記更美于他的詩篇。三國時劉廙的《上疏謝徙署丞相倉曹屬》,所用比喻極為確切;陸機自辯其枉罪的表箋,說理周密而文辭巧妙:這可算是箋表的佳作了。查箋記的格式,上和表奏接近,下與書記相似;要像表奏那樣恭敬,但沒有畏懼的表示;可以像書札那樣從簡,但不能表現得傲慢無禮。用清麗的文筆以施展其才能,借光華的盛采以加強其感人的力量:這就是箋記的基本特點。
(三)
書記的內容十分廣大,它包括各種各樣的事體。筆札的名目更為繁雜,古今門類甚多。關于總領百姓事務的,則有譜、籍、簿、錄;關于醫藥、歷法和星象占卜的,則有方、術、占、試;關于申明法令和講兵法的,則有律、令、法、制;關于朝廷和商業方面講求憑信的,則有符、契、券、疏;關于各種官吏之間詢問事情的,則有關、刺、解、牒;關于百姓表達情志的,則有狀、列、辭、諺等等。所有這些,都是從內心出發來敘述事理,在筆札上寫下言辭;雖然是各種文辭的下品,卻是處理政事的要務。
所謂“譜”,就是普。編著世代相承的統系,必須完整普遍,漢代鄭玄為《詩經》編的《詩譜》,就是取這個意思。
所謂“籍”,就是借。古代每年借用百姓的勞力,要記在簡板上;《左傳》中所說“司晉之典籍”,就指此事。
所謂“簿”,就是圃。和各種草木分別種植于園圃一樣,有關文案也是分類匯集在文簿里面。漢代的張湯、李廣,都曾被官吏按簿問罪,就是為了辨別真偽。
所謂“錄”,就是領。如記載古史的《世本》,就是編成簡策,總的記錄諸侯大夫的戶籍,所以叫做“錄”。
所謂“方”,就是隅。用醫藥治病,各有主治之疾,用藥的人也專精某個方面,所以稱用藥之術為“方”。
所謂“術”,就是路。要用最精的技術推算,道路才看得清楚;《九章算術》積聚了數學的精妙,所以稱之為“術”。淮南王劉安的《萬畢術》,也是這方面的著作。
所謂“占”,就是覘。根據星辰的變化來占驗往來升降的'吉兇,要通過觀察才能看清;古人是登上觀臺進行觀察而書寫云物氣色的變化,所以叫做“占”。
所謂“式”,就是則。天地之間陰陽五行的消長盛衰,雖然變化無常,但考察其變化是有一定法則的。
所謂“律”,就是中。樂律由黃鐘起調,五聲都據以正音。用法律來治理百姓,根據周代所制八法就能處理公平。用“律”這個名稱,就是取公平中正之意。
所謂“令”,就是命。發出命令,申明禁戒,有如從天而降。管仲說下令如流水,意思是使百姓順從。
所謂“法”,就是象。軍事上的謀略沒有一定,但戰術的奇正有一定的兵法,所以稱之為“法”。
所謂“制”,就是裁。由上而下貫徹執行,猶如工匠依照規矩制造器具。
所謂“符”,就是孚。為了防上征聘召集的虛偽,就依靠出自內心的誠信。夏、商、周三代用玉制的信物,漢代用銅虎和竹箭代替,魏晉以后從簡,就改用書翰了。
所謂“契”,就是結。上古時期的人很質樸,以結繩為契約;至今羌人胡人驗數,以及商販記錢的辦法,大概就是古代結繩為契的遺風吧。
所謂“券”,就是束。明確的約束,是為了防止虛偽。剖開約券上的文字各執一半,所以周代稱為“判書”。古代還有丹書鐵券,用以確保信誓。漢代王褒的《僮約》,可說是約券的楷模了。
所謂“疏”,就是布。布置陳列事物,只是摘要寫明其大意,所以對短小的字據叫做“疏”。
所謂“關”,就是閉。進出都要經過門,關閉就必須慎重。各種事務決定于當時的政局,政局的順利或阻塞是應該詳細了解的。《韓非子》中曾說:“公孫亶回雖然是圣明之相,卻起于地方官吏。”講的就是這個道理。
所謂“刺”,就是達。《詩經》的作者寫詩以諷刺統治者,《周禮》中說斷獄要向三種人逐一詢問。這種依次到達的方式,就像用針的刺通到底。
所謂“解”,就是釋。解釋凝結積滯的問題,證驗有關之事加以核對。
所謂“牒”,就是葉。用短小的竹簡編成碟,就像樹枝上的樹葉;漢代路溫舒截斷蒲葉編成牒,就是這種事例。議論政事尚未作出決定,便用簡短的牒文相商議。牒文中更為細密的一種叫做“簽”。所謂“簽”,就是細密的意思。
所謂“狀”,就是貌:描述其本原,采取其事實。古代賢人死后,要給他追贈謚號,同時寫一篇死者生平事跡的行狀,這是較重要的一種狀文。
所謂“列”,就是陳。把有關內容一一列舉陳述出來,問題就顯而易見了。
所謂“辭”,就是口頭上的言辭,由自己轉達給他人。《左傳》中說,鄭國于產善于言辭,諸侯都全靠它,可見言辭是不可沒有的。
所謂“諺”,就是直質的話。喪弔父母的話不能有文采,所以弔辭也叫“諺”。民間的諺語,也是有實無華的。春秋時鄒穆公說的“口袋雖漏仍在其中”,就是這類話了。《尚書·牧誓》中說,“古人有言,母雞不司晨。”《詩經·大雅》說:“人亦有言,因憂而老。”這都是古代遺留下來的諺語,《詩經》、《尚書》所引用過的。至于陳琳在《諫何進召外兵》中說的“掩目捕雀”,潘岳在哀弔之作中用的“掌珠”、“伉儷”等,都是引用民間俗語寫成的。文辭的鄙俗,沒有超過諺語的了,可是古代圣賢在《詩經》、《尚書》中,也采為言談,何況不如諺語鄙俗的種種書記,豈能忽視呢!
上述六類各四條,都包括在書記之中:其中有的本是相通的,但文意各不相同;有的完全用質樸之辭,有的則雜以文采。應根據情況的不同來確定體制,而以精當簡要為貴。意思缺少一字就會不全面,一句之中多一個不必要的字也有防害。這都是各級官吏必須實行的,而為追求浮華藻飾的作者所忽略。但有的作者其才氣雖為巨著之冠,卻常常疏于書札小文,這就如善于相馬的九方堙,雖能識別千里駿馬,卻不能辨別馬的毛色和雌雄。文辭不僅可以美化作者自身,也是一個國家的光彩;因此,文壇之土,應該考慮從事實務。
(四)
總之,文章的各種支流,都容納在筆札之中。有的要馳騁文采,有的則運用樸質。優秀的書札使作者聲名顯揚于萬古,影響很快就傳遍千里。眾多紛雜的政務,就靠書記得以明察。
有關《文心雕龍·體性》文言文
《文心雕龍·體性》
夫情動而言形,理發而文見,蓋沿隱以至顯,因內而符外者也。然才有庸俊,氣有剛柔,學有淺深,習有雅鄭,并情性所鑠,陶染所凝,是以筆區云譎,文苑波詭者矣。故辭理庸俊,莫能翻其才;風趣剛柔,寧或改其氣;事義淺深,未聞乖其學;體式雅鄭,鮮有反其習:各師成心,其異如面。若總其歸途,則數窮八體∶一曰典雅,二曰遠奧,三曰精約,四曰顯附,五曰繁縟,六曰壯麗,七曰新奇,八曰輕靡。典雅者,熔式經誥,方軌儒門者也;遠奧者,馥采曲文,經理玄宗者也;精約者,核字省句,剖析毫厘者也;顯附者,辭直義暢,切理厭心者也;繁縟者,博喻釀采,煒燁枝派者也;壯麗者,高論宏裁,卓爍異采者也;新奇者,擯古競今,危側趣詭者也;輕靡者,浮文弱植,縹緲附俗者也。故雅與奇反,奧與顯殊,繁與約舛,壯與輕乖,文辭根葉,苑囿其中矣。
若夫八體屢遷,功以學成,才力居中,肇自血氣;氣以實志,志以定言,吐納英華,莫非情性。是以賈生俊發,故文潔而體清;長卿傲誕,故理侈而辭溢;子云沈寂,故志隱而味深;子政簡易,故趣昭而事博;孟堅雅懿,故裁密而思靡;平子淹通,故慮周而藻密;仲宣躁銳,故穎出而才果;公干氣褊,故言壯而情駭;嗣宗俶儻,故響逸而調遠;叔夜俊俠,故興高而采烈;安仁輕敏,故鋒發而韻流;士衡矜重,故情繁而辭隱。觸類以推,表里必符,豈非自然之恒資,才氣之大略哉!
夫才由天資,學慎始習,斫梓染絲,功在初化,器成采定,難可翻移。故童子雕琢,必先雅制,沿根討葉,思轉自圓。八體雖殊,會通合數,得其環中,則輻輳相成。故宜摹體以定習,因性以練才,文之司南,用此道也。
贊曰∶
才性異區,文體繁詭。辭為肌膚,志實骨髓。
雅麗黼黻,淫巧朱紫。習亦凝真,功沿漸靡。
注釋
翻譯
《體性》是《文心雕龍》的第二十七篇,從作品風格(“體”)和作者性格(“性”)的關系來論述文學作品的風格特色。
全篇分三個部分。第一部分從文學創作的根本問題談起,指出創作是作者有了某種情感的沖動,才發而為文的。所以作者的才、氣、學、習等等,就都和作品所表現出來的風格特征有著一定的關系。劉勰認為作品的風格是:“各師成心,其異如面。”因此,不同的作者有不同的風格。他把各種風格大體上歸納為“典雅”、“遠奧”等八種,并概括地總結了這八種風格的基本特點。在這八種中,劉勰對“新奇”和“輕靡”兩種比較不滿。不過他認為,一個人的風格不限于一種,而往往有參差錯綜或前后不同的發展變化。
第二部分以賈誼、司馬相如、王粲、陸機等十多人的具體情況,來進一步闡明作者性格與作品的風格,完全是“表里必符”的。
第三部分強調作家的成功固然和他的才力有關,但更重要的是依靠長期刻苦地學習。八種風格雖然變化無窮,只要自己努力學習,就可融會貫通。因此,他主張作者從小就應向雅正的作品學習。
“風格即人”,它是作者個性的藝術表現。本篇能結合“體”、“性”兩個方面來探討,這是對的。劉勰以征圣、宗經的觀點來強調或貶低某種風格,這給他的風格論帶來一定局限。但在理論上,他正確地總結了風格形成的主要原因,明確了風格和個性的關系,強調后天學習的重要,這對古代風格論的建立和發展,都是有益的。
(一)
人的感情如果激動了,就形成為語言,道理如果要表達,便體現為文章。這是把隱藏在心中的情和理發表為明顯的語言文字,表里應該是一致的.。不過人的才華有平凡和杰出之分,氣質有剛強和柔弱之別,學識有淺薄及湛深之異,習慣有雅正跟邪僻之差。這些都是由人的情性所決定,并受后天的熏陶而成;這就造成創作領域內千變萬化,奇譎如天上流云,詭秘似海上波濤。那么,在寫作上,文辭和道理的平凡或杰出,總是同作者的才華相一致的;作品的教育作用和趣味的剛健或柔弱,難道會和作者的氣質有差別?所述事情和意義的淺顯或湛深,也不會和作者的學識相反;所形成的風格的雅正或邪僻,很少和作者的習慣不同。各人按照自己本性來寫作,作品的風格就像人的面貌一樣彼此互異。歸根到底,不外八種風格:第一種是“典雅”,第二種是“遠奧”,第三種是“精約”,第四種是“顯附”,第五種是“繁縟”,第六種是“壯麗”,第七種是“新奇”,第八種是“輕靡”。所謂“典雅”,就是向經書學習,與儒家走相同的路的。所謂“遠奧”,就是文采比較含蓄而有法度,說理以道家學說為主的。所謂“精約”,就是字句簡練,分析精細的。所謂“顯附”,就是文辭質直,意義明暢,符合事物,使人滿意的。所謂“繁縟”,就是比喻廣博,文采豐富,善于鋪陳,光華四溢的。所謂“壯麗”,就是議論高超,文采不凡的。所謂“新奇”,就是棄舊趨新,以詭奇怪異為貴的。所謂“輕靡”,就是辭藻浮華,情志無力,內容空泛,趨向庸俗的。這八種風格中,“典雅”和“新奇”相反,“遠奧”和“顯附”不同,“繁縟”和“精約”有異,“壯麗”和“輕靡”相別。文章的各種表現,都不出這個范圍了。
(二)
這八種風格常常變化,其成功在于學問;但才華也是個關鍵,這是從先天的氣質來的。培養氣質以充實人的情志,情志確定文章的語言;文章能否寫得精美,無不來自人的情性。因此,賈誼性格豪邁,所以文辭簡潔而風格清新;司馬相如性格狂放,所以說理夸張而辭藻過多;揚雄性格沉靜,所以作品內容含蓄而意味深長;劉向性格坦率,所以文章中志趣明顯而用事廣博;班固性格雅正溫和,所以論斷精密而文思細致;張衡性格深沉通達,所以考慮周到而辭采細密;王粲性急才銳,所以作品鋒芒顯露而才識果斷;劉楨性格狹隘急遽,所以文辭有力而令人驚駭;阮籍性格放逸不羈,所以作品的音調就不同凡響;嵇康性格豪爽,所以作品興會充沛而辭采犀利;潘岳性格輕率而敏捷,所以文辭銳利而音節流暢;陸機性格莊重,所以內容繁雜而文辭隱晦。由此推論,內在的性格與表達于外的文章是一致的。這不是作者天賦資質和作品中所體現的才氣的一般情況嗎?
(三)
作者的才華雖有一定的天賦,但學習則一開始就要慎重;好比制木器或染絲綢,要在開始時就決定功效;若等到器具制成,顏色染定,那就不易再改變了。因此,少年學習寫作時,應先從雅正的作品開始;從根本來尋究枝葉,思路便易圓轉。上述八種風格雖然不同,但只要能融會貫通,就可合乎法則;正如車輪有了軸心,輻條自然能聚合起來。所以應該學習正確的風格來培養自己的習慣,根據自己的性格來培養寫作的才華。所謂創作的指南針,就是指的這條道路。
(四)
總之,由于作者的才華和性格有區別,因而作品的風格也多種多樣。但文辭只是次要的枝葉,而作者的情志才是主要的骨干。正如古代禮服上的花紋是華麗而雅正的,過分追求奇巧就會使雜色攪亂正色。在寫作上,作者的才華和氣質可以陶冶而成,不過需要長期地觀摩浸染才見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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