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結婚那天，請我做伴郎。我還記得小夫妻倆都喝了點酒，興奮得滿臉通紅，咬蘋果時，兩人的臉交織成一個火紅的中國結。

然而，婚后第二年開始，夫妻倆開始吵架。從小吵到大吵再到分居，似仇人般，誰也不肯讓步。終于，在一個午后，兩人在一紙離婚協議書上各自簽了自己的名字。楠對我說解脫了。

楠常找我喝酒。喝多了，話也多。他說，假如再給他一次婚姻，那么，他一定要找一位和前妻完全不同的女孩。假如前妻是水，那么，他就要火；前妻是花，他要柳；前妻是一，他要負一；前妻是具體，他要抽象。總之，相貌、愛好、情趣、性格，完全相反。

我理解他的想法。第一次婚姻的失敗給了他太多的傷痛。

后來，楠真的開始了第二次戀愛。甚至于比第一次更狂熱、更興奮、更幸福。盡管楠偶爾也會在我面前談起他的前妻，卻是淡淡的神情。談起他的現任女友，卻是兩眼放光。

終于，楠要結婚了。楠消失了很長一段時間，我以為他是在為婚禮奔忙，但當他再一次找到我，卻說他想放棄。

為什么呢？我問，你不愛你現在的女友？

不是。楠眼睛看著地板說，有那么一天晚上，我突然發現，現在的這個女友與我的前妻是多么相像！相貌、愛好、情趣、性格，都驚人地相像！交往了一年多竟然被忽略了。那天晚上，我被自己突然的發現嚇了一跳。怎么第二次選擇會跟第一次完全一樣呢？

楠說，他只能放棄了。

是的。其實很多時候我們的第二次選擇都是第一次的翻版。盡管有時我們會對第一次的選擇痛心疾首，但假如再給你一次機會，你的潛意識里仍然會固執地堅守著第一種方向。然而，你卻感覺不到，包括愛情。

初戀時我們不懂愛情。更多的卻是初戀時我們不珍惜愛情。或者，不僅僅是初戀，很多時，很多事，很多第一次，我們都沒有珍惜。而事實上，很多時，很多事，很多第一次，才是你的最愛。

楠還說他不是害怕自己會第二次經歷婚姻的失敗，而是突然覺得既然他的選擇早該如此，那么，他既對不起現任女友，也對不起他的前妻。

他的前妻沒有再嫁。他們談了一次，又談了一次，便復婚了。

婚禮那天，兩個人仍然同喝了點酒，仍然同是紅撲撲的臉蛋，仍然同去咬一個蘋果，兩張臉再次交織成一個火紅的中國結。

復婚后，他們有時仍然小吵小鬧，卻不惱。在黃昏，常看到他們在小區的甬道上散步，手拉著手，像初戀。他們告訴我，繞了一個圈子，又回來了。所以，他們很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