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喧囂的金橋二手電腦城走出來的時候,太陽開始偏西。
夏日的陽光像一根根毒針,穿過被人類破壞掉的臭氧層,射向地表,射向車水馬龍的大都市。我穿行于IT產(chǎn)品匯集中心——石牌西路上。盡管周日的陽光如此毒辣,但大街上和街兩旁的電腦城里卻依然人流如潮,一個路口要等上十幾二十幾分鐘才能通過。好不容易繞到天河路上,太平洋電腦城進進出出的人流不得不使我放慢腳步。熱和渴慢慢向我襲來,看樣子中午前在好又多買的那幾只西紅柿沒解決實際問題。我強忍著穿過由交通警察拿著小紅旗指揮著的十字路口,與身邊眾多俊男靚女們擦肩而過,終于來到國美電器旁邊的石牌橋地鐵站口。
我這是第一次在石牌橋坐地鐵回漢溪長隆。一是擔心到體育西后要不要轉(zhuǎn)車,二是票價會不會超過五塊錢,如果超過,我寧愿步行走到體育西,畢竟一分一毫錢都來之不易。一走下站口,一股涼意撲面而來,霎時如同進入一個清涼的世界,精神上的舒適致使口渴感在一定程度上得到緩解。我問過清潔工大姐,她說到漢溪長隆不用轉(zhuǎn)車,票價和在體育西乘車一樣,五塊錢。買票后,耐心地站在指定的位置上等車,乘車的人陸陸續(xù)續(xù)多起來,而大部分是從電腦城滿載而歸的IT消費者。
等車過程中,一位拄單拐的老者闖入我的視線,斑白的短發(fā),滿是滄桑的臉上布滿了皺紋和胡須,一種慈祥的親近感油然而生。老者使我想起自己的老父親,他還在自己生活了一輩子的土地上面朝黃土背朝天地操勞著。父輩們寄予兒女多少希望,而我卻一事無成,想到這里心里不是滋味。
“列車馬上進站,請大家站到黃線以外,按次序排隊,先下后上。”播音員洪亮優(yōu)美的聲音響起時,我才從往事的片段中回過神來。列車到站了,停穩(wěn)后,安全門平穩(wěn)地開啟,乘客們陸陸續(xù)續(xù)地走下車,車廂里空了許多。我們這些等車的人們也陸陸續(xù)續(xù)地走上車,車廂里的人又多起來。我找到空位,同時也看到拄單拐的老者也找到了空位。列車啟動了,我的心也隨著平穩(wěn)啟動的動力機車帶向前方的體育西站。
體育西是個大站,坐落于天河城下面,進出口較多。幾個月前,當我第一次來到體育西時,為了弄清乘車路線和進出口,在地鐵站里逛了近一個小時,終于把一些特定的東西印在腦子中。因此,該站上下車的人也特別之多,尤其趕在周日。列車到了體育西,果然如我所料,站里面等車的隊伍排了一列又一列,而下車的人卻了了無幾。車從體育西開出后,一位骨瘦如柴的老人出現(xiàn)在我面前。老人駝了背,臉色蒼白,手里拎著一包花花綠綠的藥品,不停地喘著氣。這時車廂里十分擁擠,連下腳的空子都沒有,根本不會再有空位。老人扶著扶手,身體有些站立不穩(wěn),搖搖欲倒的樣子。老人離我還有一段距離,他身邊座位上一對情侶正在打情罵俏。我實在看不下去,正準備站起身讓位子給老人,而這時拄單拐父親形象的老者已站起身,把位子讓給了老人。老人感激地握住老者的手坐下了。而老者則拄著單拐站在了老人曾站過的位置上,另一只手扶著扶手,一臉的和藹與慈祥。當我看到那一幕時,內(nèi)心深處有說不出的慚愧。
列車繼續(xù)向前方駛?cè)ィ噹锏某丝鸵廊挥姓f有笑,老者身邊的那對情侶繼續(xù)著他們之間的曖昧。我有幾次想把位子讓給老者,卻一直沒有行動。我暗罵自己,罵自己到底是什么樣的人。列車行到客村站時,拎藥袋的老人下了車。下車時沒忘同老者打招呼。老人剛下車,一個學生模樣的小伙子就把位子給占了。老者一臉平靜,一手拄著單拐,另一只手繼續(xù)扶著扶手。列車又徐徐開動了,我已沒辦法再給老者讓座,因為車廂站滿了人,沒有下腳的空間,更沒有走動的可能。
我坐在那里,如坐針氈,手心不停地流汗,雖然車廂里冷氣開的夠大。我像個罪人,真希望閻王爺能立刻出現(xiàn),把我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不生還。列車停在大塘,老者沒下,列車又停在瀝窖,老者還沒下,列車到了大石站,老者依然站在那里。
列車終于到了漢溪長隆,我走下車,看到老者也走下車。我的心跳停止了——他一瘸一拐地從我面前走過,并漸漸遠去,那背影越看越像父親的背影,我差點喊出聲來:“爸——,等等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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