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雖談不上名門望族,但也算是禮儀之家,家中家法家規更是馬虎不得。我從小便在這家法中苦熬,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終而也為我練就了一番刀槍不入的身軀,說白了也就是皮糙肉厚,因此在學校,老師一般見了我,都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過好歹還是睜著一只眼的,要真給惹急了,便會一個電話將老媽從千里之外招來,然后...
上了高中,青春期的叛逆精神終于拋頭露面,我開始在家里與老媽對著干,建立起反媽宇論等一系列高級理論來作為社會主義實踐的思想指導。第一次與老媽對著干顯然是有點心理壓力的,不過我很快就給自己找著了勇氣支柱:人不能一輩子活在別人胯下,要學會斗爭,這樣才能飛到更遠。老媽對此的評價是,就你這平地上走路都會摔跤,還想飛到哪兒去?我當機闡明那只是比喻,老媽便從網上搜了一大堆東西來朝我理論,這事兒終于以我慘敗而告終。事情平靜了不到一周,又以理發事件起事。
頭發太長,我得去理發。老媽說剪個平頭,看上去干凈利索,而我非要留個中分,因為最近流行長發。老媽說不過我,便尋思著要去看我理發,也好在一邊兒給理發師做技術指導。迫于老媽那武力威壓,我只好硬著頭皮與老媽來到一家理發店。匆匆洗完頭,正準備剃頭,誰知坐在一旁靜觀其變的老媽此刻卻獅子大開口,說什么頭發最長不能超過兩寸,整個頭型要看起來圓滾滾的云云。理發師剛要動手,我即刻一句:那干脆剃個光頭去當和尚得了。嚇得理發師半天沒動,我給理發師又要求了一系列中分的特點,前邊頭發要遮住眉毛,后邊不必太長,但最起碼也應該超過兩寸。老媽即刻就不樂意了,走到理發師前,塞了一張不知是多少的人民幣,道:愛理不理!之后理發師也像下定了決心似的,一把按住我的腦袋,只來回幾下,一顆接近于光頭的腦袋露了出來。
回到學校,朋友們都摸著我光禿禿的腦袋發問:你喜歡光頭?
被逼的...
你的光頭很奇怪,咋一看,倒像是不規則幾何體。
滾蛋...
就這樣在學校被奚落了不到兩日,班上卻轉來一位女同學,聽說是借讀生,樣子很清秀,是我喜歡的那種類型。
正巧這時我身旁有一空位,班主任便順理成章將她安坐在我旁邊。一整節課我都在捂著臉,生怕她看見我那顆丑陋的腦袋,再像其他人一樣奚落我,被自己喜歡的人奚落那是很痛苦的。
可她沒有...
你為什么老是捂著臉?
不知道...
那你為什么臉紅?
天氣熱...
噢...
后來我記得我一周后才知道身旁那女孩名叫敏。然后我話嘮的天賦又回歸了,因為我頭發長了,顏值回歸是很令人開心的一件事。于是上課與敏的談話又多了起來,無視那些更年期老師上課的后果就是樓梯罰站,這是我常有的事兒,不過敏就難說了,雖然她口上說無所謂,但我也知道,不能因為自己而連累了敏...
隨著高一的結束,暑假里,在家時不時與老媽對干幾場,有時把家里搞得天昏地暗,老爸無奈,只好揣起枕頭跑去鄰居家敲門,老媽那兩天估計是氣的一塌糊涂,竟然住院了,那一周,家里倒是清凈了不少,老爸也從鄰居家搬回來,面色鐵青,雖然知道自己的不是,但嘴上依舊不服輸,真可謂是心是口非了。
隨著高二的開始,老媽出院了,面色紅潤了不少,不過自那以后她與我的吵鬧少了很多,一時什么事情都順著我,反觀此時的我,心里卻有一種酸酸的東西。
回到學校,第一則聽到的新聞竟然是...
我跟敏戀愛了!
不過我和敏都沒有被這則新聞搞得尷尬,反而樂意聽別人稱我們老夫老妻。上了高二,我不知怎么也學習了起來,那段時間我承認是自己有史以來最認真的一次,期中考時,莫名其妙進了年級前五十,而敏卻是年級第二......看來我依然有特大一段距離要趕。老媽為了犒勞我這次非人所思的進步,竟然尋思著要辦幾桌酒席慶祝,我說低調行事,最后全家進火鍋店吃了一通。
我與敏依然是放學后一起走著,全然不理別人的私語。然而那一天,我和敏早戀的事被那姓張的班主任抓住了。那天很熱鬧,老媽也來了,在辦公室半天,最后走出來,沒有像平時一般打我,只是拍了拍我的肩,我到現在也猜不透老媽那眼神里的東西是什么,只覺得心里一陣陣的難受。
那天敏沒有來,敏的家長也沒有來,后來幾天敏一直沒來。
星期五下午,敏終于發來消息,叫我去機場送她,她要回上海了。一路上揣摩著見了敏該怎么道別,擁抱?吻?
然而在見面那一刻,卻都選擇了彼此間的沉默,我有許多想對敏說的話,卻一直堵在胸口,悶的發慌,一時半會一種迷茫感油然而生,我不知道該怎么說,更不知道該說什么。
保重。
最后兩人默默吐出這么一句。
敏走后,我著實傷心了好長一段時間,然而我這次卻很快清醒了過來,青春就是如此,我在最好的年紀遇見了你,也在最好的年紀失去了你。
高二了,我沒有大把的時間拿自己的青春去揮霍,我也應該為高考而備戰。
回想曾幾何時,與老媽一起斗嘴的日子,我笑笑,誰的青春不迷茫,誰的青春不輕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