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緣匆匆忙忙來到我家:“哥,有事嗎?沒事的話幫我陪陪客人,我老公不在家。”“我今天沒事,來啥重要客人了。”我問緣。“說起來這客人還是你們家親戚,他是你鄰居家表舅他兒媳婦家一個遠房表姐的四叔。”緣和我開著玩笑。“這啥親戚啊!我稱呼人家啥?”“哥,你隨便,自己看著辦。”說笑間來到了緣家里。客人非同尋常,鶴發童顏,兩眼炯炯有神。“老爺子您好!”“你好小伙子,來,做。”落座后緣端上水果,還有兩個西瓜,一壺清茶。緣是個細心的女人,做事很周到。“哥,你陪老爺子聊聊,我去炒幾個菜。”老爺子很健談,據他說百日維新失敗后,慈禧殺六君子,他去看過,有歲數了。
緣啟開一壇塵封多年的老酒,一股酒的清香飄滿客廳。我給老爺子斟了一杯:“好酒,好酒。”老爺子一飲而盡。“大孫子,你知道我以前是干啥的嗎?”一會功夫我咋成大孫子了,也難怪,緣是他孫女,我和緣平輩,哎,這幾年在外盡裝孫子了,也不差他這個大爺,隨便叫吧。“老爺子,你以前從事什么職業。”“我以前是一位刀客,知道刀客嗎,出沒于綠林,行走在山川,說句不好聽的吧,就是打家劫舍。我殺人無數,感到罪孽深重,二十年前我金盆洗手,把我那鬼頭大刀磨了又磨,磨了又磨,磨成了一把手術刀,現在在一家省級醫院任職,是主刀醫師。來到醫院我大開眼界,生產成本只有幾分錢的藥,醫院賣三十多,成本幾毛錢的藥賣一百。來到醫院我才感到這一百多年白活了,行走江湖幾十年,我終于在這里找到了歸屬感,醫院才是土匪的窩。”老爺子很健談又一杯酒下肚:“大侄子,我給你說說醫院的事。”兩杯酒下肚給我長了一輩。
“在省院我帶了好幾個徒弟,以前是用刀殺人,現在用刀救人。每次動手術前我習慣性的用雙眼瞅瞅病人的脖子,我對那地方熟,這時徒弟會提醒我:‘師傅今天咱割的是腫瘤,不割腦袋。’我才會如夢初醒,繼續我的工作。前一陣子有個闌尾小手術,那天也不知是徒弟喝多了,還是沒睡醒,他說:‘師傅今天咱不割闌尾,割腦袋。’我多年的職業習慣,手起刀落腦袋下來了。我知道壞了,這是一起特大醫療事故啊!說不定還要償命。一會院長來了,看我瑟瑟發抖的樣子,院長很冷靜,打電話叫來整容科室的人,一會功夫就把腦袋縫合好了,經過整容什么都看不出來,還和生前一個樣,只是人死了。院長說不用害怕,這事經常發生,手術前病人家屬簽生死狀了,手術成功了是咱們的功勞,手術失敗了咱也沒責任,是病人壽限到了。有些家屬不服要求醫療鑒定,他們傻啊!醫院給醫院做鑒定,結果可想而知。整容科室的人還在欣賞著他們的杰作,以前整個容總是接到投訴,說他們不是整容是毀容,現在這個做的天衣無縫。”老爺子說完拿起桌子上的刀,眼瞅著我的脖子,眼睛里有狼一樣兇殘的光。我下意識的往后退:“老爺子,你要干嘛?”“我給你切個西瓜吃啊!”把我嚇壞了:“切個西瓜,瞄我脖子。”“大侄子,我職業習慣,拿起刀就覺得你腦袋親切。放心我不傻。在醫院殺人沒事,在生活中不行,要償命滴。我現在還想多活幾年,我現在有五棟別墅,六輛高級轎車,每棟別墅和轎車里都有女主人,我舍不得。在醫院掙得多,以前當土匪的時候,風餐露宿,看到來人還要喊,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從此路過留下買路財。遇到大膽的還會和我拼命,想想都害怕。現在在醫院這買賣好做多了,醫院有高薪,病人有紅包。”“老爺子,不是和晚輩開玩笑吧,醫院有那么亂嗎?現在農村都有合作醫療,好像藥品也降價不少。”“大侄子,你是說合作醫療,你覺得管用嗎?以前在醫院打點滴,不報銷三十元,現在合作醫療,同樣的藥九十元,報銷百分之三十,還比以前多一倍還多,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你吃過降價的藥嗎?今天降價明天就找不到這種藥了,再上市的時候,改頭換面了,膠囊改片劑,片劑改膠囊,實在不行研碎了當沖劑。紅顏色的改綠顏色,黃顏色改白色,藥品成分一樣,價格翻好幾倍啊!醫院這買賣比我們當土匪強多了。”
聽老爺子說完,我才如夢初醒,怪不得越醫改,老百姓越負擔不起。最近看到網上有不少在無證診所看病誘發醫療事故的。不知情的罵老百姓愚昧,無知,上那種地方看病。可是誰又知道上醫院老百姓真的負擔不起。現在經濟發展的太快,物價飛漲,六七十歲的老人出去打工,干體力活在農村比比皆是,本是安享晚年的年齡,還要為生活打拼,看在眼里總有一股酸楚的感覺。也許辛苦幾年攢點錢,一旦病倒,幾天的功夫就把錢交給醫院了。沒錢醫治,會被醫院掃地出門,只好回家等死。現在農村就這種情況,一家老人病倒,兩個家庭傾家蕩產。農民也是人,也有尊嚴,也希望像個人一樣的活著...... 現在我們年輕,整天忙碌,拿命換錢,上歲數病倒用錢買命的時候,祈求蒼天不要讓我遇上刀客......
“兄弟你知道嗎?”老爺子三杯酒下肚已經和我平輩了。“我其實不怎么會看病,可我是專家,我知道病人對我這白胡子感興趣。掛專家號讓我看,我會象征性的摸脈,其實心臟跳不跳我都摸不出來。不管有病沒病讓患者做個彩超,腦CT,心電圖,能用的儀器都給用上,這個我們有提成。有病也都顯示在化驗單上,不用我費心。現在我主要是剖腹產,一天動好幾個手術,現在醫院很少有順產的,順產不到兩千,剖腹產五六千。現在我太忙,這買賣好做多了。”
“哥,你喝高了吧!怎么坐上座了。”緣端著一盤土豆絲從里屋出來不解的問:“老爺子呢?也喝高了嗎?人呢?”“老爺子沒喝高,他喝低了,在桌子底下呢!我要回家了,緣,我進來的時候一個門,現在怎么仨了。”“哥,你喝醉了。”“我沒醉,我走中間,很久沒喝到不摻水的酒了,好酒,好酒。”好久以后我才醒過來,醒來的時候已是第二天的下午。緣說:“哥,沒想到你模特步走的這么好,昨天你出門一條直線過去直接就撞門框上了。”
終于我找到了一條發家致富的路,我買了一把日本軍刀,磨刀,把頭發染白,留胡須,進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