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笨啊,居然背了16萬債務時才懂得初戀的道理。
好兒闖下大禍
兩年前,我在一次同學聚會中遇到了我的初戀情人——已經是市中心醫院第一把刀的外科醫生路德明。雖然我們都已婚,并且有了孩子,但是平淡、瑣碎甚至是令人煩惱的家庭生活已十分脆弱,那初戀時分的甜蜜和被迫分手后的牽掛,在雙方的心里迅速復活。我們雙雙墜入愛河后,路德明的前妻一氣之下帶著兒子移居新西蘭,我也和前夫——出租車司機李曉春經過長達一年的婚姻抗爭,終于離婚。因女兒李紫太小,在我的強烈要求下,法院將女兒判給了我。
和路德明再婚前,因為路德明家境好,兄妹三人,他是獨子,我們的婚事遇到了強大阻力。婆婆說我們是半路夫妻,意氣用事,執意要求我們婚前辦理財產公證。這時我才知道,原來他們家不僅僅有兩百多平米的復式樓,還有近千平米的鬧市門面對外出租,一只宋代的彩陶花瓶,經專業文物鑒定價值30萬元。
我用舍棄贏得了和路德明的第二次婚姻。財產公證書交給婆婆保管時,婆婆才將那只花瓶從路德明的姐姐家里捧回來,重新放回到我們裝修一新的博古架上。
夜色蒼茫,我和路德明手挽手走在月光下,甜蜜得近乎熱戀中的情侶。路德明撥了個電話回家,聽見家里一片嘰嘰喳喳吵鬧聲,說:“小公主和你一樣愛熱鬧,正在家里開同學聚會呢!”路德明對我的女兒就像親生父親一樣,只要他出家門,都會打電話回家問候女兒。女兒也十分乖巧,在路德明過生日時,節約吃早飯的錢給他買了一只玩具熊。
此時,誰都沒有想到,那一群可愛無知的孩子,正在對路德明擺在博古架最上層那破舊的宋代花瓶好奇。女兒為了滿足同學們的愿望,踩著凳子爬了上去,顫顫微微地把花瓶拿下來。可是女兒畢竟只有7歲,沒料到小小的花瓶竟這么重,沒有拿穩當,花瓶從天而降,“嘭”的一聲,摔成了碎片。
婆婆聽見響聲從樓上跑下來,見到滿地碎片時當即暈了過去。
婆家要求賠償
接到女兒哇哇大哭的電話時,我們正在酒吧猜拳玩樂。路德明嘴里連說:“不會的,不會的!”撥腳往家跑。等我們跑回家時,奶奶已被120急救車接走了,家里一片狼藉,女兒可憐兮兮地坐在一堆碎片里,嚶嚶地哭泣。
果然是那只宋代花瓶被摔碎了。路德明沖到花瓶碎片面前,指著女兒說:“你這……個野……丫頭!”女兒嚇得蜷成一團。這時,路德明雙手顫抖著把碎片一把捧起來,淚水即刻奪眶而出。見到繼父的淚水,女兒嚇壞了,伸出小手給爸爸擦眼淚,連連道歉:“爸爸,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對不起!”可是路德明一把將女兒推開,女兒摔到地上。我愛憐地抱起女兒:“沒有砸到你吧?別哭了,摔破了爸爸再去買一個,沒關系!”
話音一落下,路德明一拳砸在地板上,瞪眼說:“30萬沒關系,什么才是有關系?這花瓶是父親的遺產,經過法律公證,是我們兄妹三個人的,一個人10萬塊啊!在這個家里,李紫是誰啊?誰能原諒她啊?”
我愣住了:“李紫是你的小公主啊,她又不是故意的,她已經知道錯了,難道你們家要叫她賠不成?”
路德明一屁股坐到地上:“能不叫她賠嗎?兩個姐姐照顧癱瘓在床的父親五年多,父親只留下這個花瓶讓我分給他們,30萬,你以為是30塊,說算了就算了!”
我怔住了:“那你跟她們講一講,在法律上李紫也是你的孩子呀,我們盡力賠償他們就是了。”
路德明從鼻腔里“哼”了一聲,臉膛發黑,目光陰沉地盯著女兒好一陣,惡狠狠地說:“看我對你好,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亂動我的東西,我真想打斷你的手!”說著,把碎片往我面前一推,說:“我的那10萬就算了,算我倒霉,其他的你想辦法賠。”
在自己家里打碎了自己家的東西居然要賠?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氣。我看著路德明,突然覺得他好陌生,要是一時之氣即使把女兒打一頓,我也可以理解,可是他卻在此時提醒我女兒記住自己姓什么。婚前他說得那么好聽,把女兒視為已出,掌上明珠,甚至幾次想給女兒改姓……我雖然很生氣,但還是壓住怒火,小聲勸說:“你不是一直在努力取代她的親生父親嗎?不是說好了,你要愛著她,要她忘記自己姓李嗎?怎么大難來臨了就叫她別忘了自己姓李!”
路德明更加惱怒,反問我:“我沒有兒子嗎?”說完他收拾東西去醫院照顧奶奶,出門時把門摔得咣當響。
第二天吃完早飯,我準備送女兒上學時,果然婆婆和路德明的兩個姐姐趕來了。婆婆把我女兒臭罵一頓,沒有血親關系的姑媽們誰都不勸阻。我把垂頭喪氣的女兒送到馬路上,女兒說:“媽媽,奶奶她們又要我們賠錢了。”女兒一邊走,一邊回頭看我,我好心酸。
離婚時作為過錯方,房子給了前夫,我的所有財產只有愛情。我真想跪下來求她們原諒女兒,可是一看到婆婆和姑姐們那一張張無情的臉,我連乞求的勇氣都沒有了。在婆婆主持下,也為了女兒不因花瓶受傷害,我們經過討價還價,最后達成協議,賠償她們每人8萬元,共計16萬元,十天之內還清。
拿著協議書我真是欲哭無淚,這時候我才明白,所謂愛情,只是在我走投無路時袖手旁觀,讓我痛苦和后悔的東西!我為什么要在好端端的家里夢想著風花雪月的初戀,而把自己變成了負債累累的乞丐?
晚上,路德明回來了。我把協議書拿給他,他推開協議書說:“家里的財產都是公證的,沒一樣是你的,我們才一起生活了半年,1分錢都沒有存上,你讓我拿什么賠給她們?”
我把和前夫李曉春分手時他給女兒的3萬元存折,還有路德明送給我的結婚首飾都拿出來。“我的財產全部在這,我還可以借幾萬元來……”我幾乎哭著求他了,“你的朋友多,可以借一點,等年底鋪面結賬時,再還給他們。”
“鋪面的錢也是公證過的,媽媽1分錢也不會給你。”我急哭了。他坐下來,拉著我的手:“我很想幫你,幫小紫,畢竟她叫了我半年爸爸,可是我真的無能為力,我把每月的工資全部給你也不夠啊!”
我一把甩開他的手:“路德明,不就是錢嗎?你在金錢面前連父女之情都不要了!”
他低著頭想了好一會,囁嚅著說:“你理智點,我橫豎都拿不出來的,你找小紫的親生父親幫幫忙。”
危難的時候他就想起自己的情敵了,我火了:“我對得起他嗎?我有臉找他要嗎?他要是知道我和女兒背了一身債,他會笑話我的。”我哭著說:“路德明,你還算個男人嗎?算個父親嗎?”
沒錢還,婆婆和姑媽們天天變著法子罵我們,為了我的女兒不挨罵,我開始籌錢。那是我一生中最難熬的日子。我四處找人借錢,可是路德明卻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還催我去向李曉春要,婆婆也極
盡挖苦諷刺,說我拆了他們好端端的家,女兒更是個受氣包,嚇得連走路都不敢出聲,這哪里還是個家啊!如果不是怕別人笑話,我真想永遠離開這個地方。
奔波在借錢的路上時,我常常回想這兩年來的經歷,我們擁有那么多溫柔的語言,動人的浪漫,所謂的美好初戀,在金錢面前竟不堪一擊。初戀永遠是初戀,是博物館珍藏的古董,人們只能在想念的時候觀賞她,懷念她,卻不能將她隨意取出來,因為她是埋在心里的寶藏,一旦暴露于空氣中,她就變質了。我好笨啊,居然背了16萬債務才懂得初戀的道理。
跑了幾天,只借到幾萬元。有一次天黑了,我突然發現女兒還沒有回家,我趕緊沖出家去找女兒。
路燈亮了,大街上車水馬龍,遠遠地,我看到前面有一個十字路口,安全島上站著一個小姑娘,她正是我的小紫!我跑過去:“小紫,媽媽急死了,你站在這里干什么?快回家!”
女兒一把甩開我的手:“媽媽,別擋著,我在找親生爸爸的出租車,他一定會經過這里,他每天要收很多錢,我要找他要錢賠奶奶的花瓶,30萬元只有語文書那么厚,我的李曉春爸爸肯定有,他一定會給我的。”
我早已淚如雨下,一把抱住女兒:“小紫,對不起,對不起……”
前夫挺身而出
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我撥通了前夫李曉春的手機。只過了幾分鐘,一輛紅色出租車便飛奔而來。
面對巨額欠款單,他沉默著,我猜想他肯定恨透了我,不顧一切地追求所謂的愛情,卻落得一身債務連累了他。于是,求援的希望也在他的沉默里一點點破滅。
他一聲不吭,我想他是不會管了,站在他的角度想一想,他要是管了才是真正的傻瓜。我這時真后悔,為什么離婚前不能站在他的角度想一想,一個出租車司機,為了掙錢養家天天奔跑在大街小巷,哪里有時間陪著老婆孩子,全家人的生活重擔他一個人扛著,哪里還有心思風花雪月?
我說:“你有困難就算了,還是讓路德明想辦法吧!”說這話的時候我心里充滿絕望,連把自己賣掉的想法都有了。我拉著女兒走了幾步,他突然大聲說:“三天之內我給你送錢!”說著他跑上來一把摟住女兒,對我說:“女兒只有7歲,請你原諒她不懂事。是我女兒闖的禍,我賣血也會賠給他們,請不要過多責怪我的女兒。”
我的淚水噴涌而出。四目相對,我心好痛,在這個世界上,只有這個男人和我的目標是一致的,心情是一致的,我們對女兒的愛是一致的,我們血肉相連。
路德明照常上班,照常睡覺,女兒回家后他照常叫著女兒嬌寶貝,只是女兒對“嬌寶貝”三個字再也沒有反應了。婆婆則左看右看著我女兒心煩。有一天,婆婆又在女兒面前提到還錢,我女兒反擊說:“我爸爸三天之內就給你們送錢來。”因了這一句話,我和路德明大吵了一架,我要帶著女兒搬出路德明家,可是路德明卻死死地拉著我,我以為他舍不得我,想不到爭執不下時他說出了真心話:“你走了,這錢以后誰來還?”
第三天晚上,前夫李曉春果然送錢來了。他一進門就拿出一個包說:“包括路德明的那份,整整是24萬,你們數數。”
路德明在我的愕然中拿出一沓沓的錢來,我對路德明說:“錢給你了,我們可以走了。”我收拾行李,路德明跟進房里挽留我:“我把我那8萬元還給他還不行嗎?”我一把推開了他。
我帶著女兒走出了路德明家,抬眼看滿天繁星,可是我卻淚流滿面,因為我和女兒無處可去。女兒緊緊地攥著我的手,她不住地說:“給爸爸打電話呀!給爸爸打電話呀!”
我撥通了前夫李曉春的手機,告訴他我們在路上,幾分鐘后他便趕來了,停下車他跑下來為我們拉開車門,一如兩年前那樣。坐在他身邊,女兒大聲說:“爸爸,我們要回家!”
我知道我的行為是不能讓他原諒的,我沒臉回家了。他默默地開著車,我們在燈火通明的大街上轉圈子,遇到客人他便飛快地開過去。一條街,又一條街,我們飛奔在大街小巷里,女兒睡著了。我說:“回家吧,就讓我借住一晚。”他說:“你已經回家了,車就是我們的家。”我的心縮緊了:“那房子呢?”他說:“賣了,錢不夠,我還貸了高息款。”
他把車開到一個招待所門口停下來,把剛收到的錢交給我:“你們先在這里住一晚,等到明天我就有錢租房子了。”我的良心讓我無法收下他的錢,他便解釋:“我換了班,白天睡覺,晚上開車,和你的作息時間正好相反。”
我含淚接過他的錢抱著女兒下了車,一邊走淚珠一邊滴落。我們住在靠街的一個房間里,把女兒放在床上,我就趴在窗戶邊看著樓下的過往車輛,我的眼睛緊緊地追隨著那些紅色的出租車,那里面有我女兒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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