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悶熱,外面的蟬噪一聲蓋過一聲,樹葉耷拉著腦袋,紋絲不動,盛夏午后就是這樣,躁得讓人抓狂。
她領著豆豆走在樹蔭下,緩步前進,時不時扭頭瞄上兩眼豆豆。一路上,戴著口罩的豆豆還是在不停的東聞西嗅,時不時翹起后腿撒點尿液出來,這是狗狗到陌生環境都要做的事情。經過一家寵物店門前,門外的電視熒屏播放著新聞,她瞥了眼屏幕,眼神里滑過一絲不安,隨即牽著豆豆快步邁開。
沒走兩步,豆豆連著打起噴嚏,隔著口罩,聲音聽著怪怪的。她下意識放緩腳步,轉頭盯著豆豆,恰巧豆豆也仰頭看著她,小尾巴撥浪鼓般搖擺著。她嘴角咧笑,猶豫間輕嘆一聲后還是繼續領著豆豆向前走去。
似乎走了很遠,繞了很多路口,漸漸的遠處傳來陣陣悶雷聲,天氣預報說有雷陣雨,她意識到了這點,牽引幾下豆豆脖子上的繩索,豆豆便再次撒歡般跑走起來。
一處小公園里,三五個路人正急著往回趕,不遠看見她和豆豆,徑直踏過草坪避而走遠。東邊的黑幕正慢慢壓向這邊,看來一場暴雨就要來臨。她止步,動作溫柔地將繩索系在條椅腿上,隨后蹲身,輕輕撫摸起豆豆的頭,在它耳邊低語:豆豆乖,媽媽去辦點事情,馬上回來。豆豆還是不遺余力搖擺著尾巴,表示聽到聽懂了她的話。
她每走三步回頭都要望望蹲在原地一動不動的豆豆,眼神里滿是不舍。
豆豆環視著四周環境,這個地方之前沒有來過,接著干咳了幾聲,戴著口罩讓它倍感難受,舌頭不好伸,呼吸都困難,它揚起前爪,再次試著刮掉這討厭的口罩,但還是無功而返,它索性趴在地上,肚皮貼著陰涼處地面,讓自己涼快些……
她步伐急促,轉過三個路口來到了那家寵物店門前,電視熒幕上還在滾動播放著來時的那條新聞。看來這次真的很嚴重,她心里嘀咕,目光卻轉向豆豆在的方向。
墻上掛鐘里的秒針圈圈趕超著分針,她輕輕推開家門的時候,他午睡已經醒來。這大熱天的,你不在家里歇著去外面折騰什么?她輕輕掩門,面色凝重,似乎沒有聽到他的問話。哎?豆豆呢?怎么沒看到它?豆豆……他叫喚起來。
豆豆?乖女兒……他站起身來,朝著陽臺上豆豆的小屋望去,咦?這小家伙跑哪去撒歡啦,怎么都不理我勒?
別找了……豆豆被……窗外一聲響雷,打斷了她的話,接著便是一陣疾風,吹過窗縫,發出陣陣怪聲。他急忙跑到陽臺,將窗戶掩實。豆大的雨點拍打在玻璃上,像是猛力敲打樂器湊出的聲音,外面早已雨茫茫一片,積水順著馬路沿兇猛的流進天井蓋……
這雨勢來得真猛。他感嘆,身后的她冷不丁‘哇’一聲,嚇得他一哆嗦,豆豆……沒了……接著便歇斯底里哭豪起來。
他瞬間石化,立馬明白一切,眼眶跟著濕潤起來,就在十分鐘前,小區居委會打來電話讓他們下午將豆豆送到防疫站去,這一送過去無疑是宣判豆豆的死刑,這次的狗瘟來勢洶洶,就在前兩天,小區有幾條狗送到防疫站,最后……
他故作鎮靜,想和她陪豆豆走完這最后一程,心軟的她根本沒有勇氣看著豆豆進防疫站,她選擇提前將豆豆‘拋棄’,這樣的心情,他深深明白。此刻他能做的就是輕輕摟著她,陪她一起流淚。
小公園的條椅旁,豆豆耷拉著腦袋還在等待著,它全身已經被雨水淋透。前面什么都看不清,它又是幾聲干咳,這次干咳牽動著它的五臟六腑,鉆心的疼……
豆豆慢慢垂下頭,眼神里暗淡了光線,它依稀記得五年前的那場大暴雨,沖垮了它的家,媽媽來不及救起所有的兄弟姐妹,最后它被洶洶水勢帶往下游,就在它奄奄一息之際,有兩雙溫暖的手掌將它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