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河縣有個望江店,村里有個武師名叫秦大勁,滄京一帶很有名氣。
秦大勁出生在武術世家,父親有“秦瓊”的美名。秦大勁真名叫什么,沒人記得。他三歲隨父習武,拽拳尥腿;舞槍弄棒,虎氣生生。十歲那年,一場暴風,吹倒了路旁的一棵榆樹,攔住了不少車輛行人。人們七手八腳,豎又豎不起,拔又拔不下,急得沒辦法。這時秦大勁割草路過這里,圍著榆樹轉了一圈,說聲“閃開”,往手心上吐了兩口唾沫,擠進人群,緊緊腰帶,運口氣,哈腰拔樹, “嗯——”一聲,把榆樹連根拔下。
在場的人目瞪口呆,小小年紀有如此神力,真是魯智深再生。從此,秦大勁即便取代了他的真名。
秦大勁長到十八歲,練成了一副鐵砂掌,拍鐵鐵折,擊石石斷,遠近聞名,十八般兵器也樣樣精通。
北京有一家富商,聽說秦大勁有這么深的功夫,如同見到救星一般,花大價錢慕名來聘。秦大勁迫于家貧,便入商號當了護衛。
那年頭,樹大招風。特別在京城,三教九流,青黑紅幫,沒兩下子的人是很難立住腳跟的,就象喜鵲窩里容不得老鴿住一樣。
話說北京城中有個地頭蛇,名叫劉二,人稱“劉二爺”,身上有些功夫,手下有兩個打手,也個個武功在身。劉二聽說滄州來了個什么“秦大勁”,結魚嘴一咧,疤痢眼一翻,按照規矩,新來的護衛都要來拜他這個把頭。
劉二在家等了三天,滿以為秦大勁會送上一份厚禮,單腿跪地,服服貼貼聽他一番訓導。不料,秦大勁由于不懂這個規矩,沒理這個茬兒。這下惹翻了他,小褂子一敞:“走,找狗日的去!”怒沖沖和兩個打手找到了商號外,嘴里不于不凈,滿嘴的大糞味兒。
趕巧,這天秦大勁出門給老鄉送書信,沒在家。商號掌柜的哪敢惹這喪神?趕緊賠不是,好話說了幾屋子,也是白搭。劉二不依不饒,動手就要砸商號。另一個商號護衛實在看不下去,拉開架式和劉二交起手來,三打兩打,被劉二打倒在地。圍觀的人聚了一街筒子,誰也拉不開,勸不下。
正在這不可開交的時候,秦大勁回來了,場外一站,就跟尊鐵金剛似的,眾人立時靜了下來。劉二圓睜著一雙怪眼,圍著秦大勁轉了一圈,餓狼般盯了他足有一分鐘,那架式,簡直要生吃了他的火勢。劉二看了半晌,小褂子一抖,喝道:“你這鄉野小子,長著幾個腦袋敢壞我京都規矩?嗯!二爺今個砸了你這吃飯的家伙!”
常言說,海看水,人看相。秦大勁一看這人的德性就是個無賴。他本不想惹他,趕緊抱拳賠不是,說自己寡聞少見,不懂京都規矩,求二爺海涵。劉二大嘴一裂,哪里肯依。
“海涵?老子可沒那副腸子。你小子眼里沒二爺,想必覺著差不離,來吧,今個二爺要領教領教。”說著就要動手。
秦大勁后退一步,直說好話,眾人也都幫著說勸:“不知者不怪。”
劉二一看,以為對方怕了他,這下更來了勁頭,非得要分個公母不可。沒辦法,秦大勁只好答應他過過手。
劉二小褂子一脫,緊握拳頭,首先進招兒。連使三招,一一被秦大勁化解。劉二不思對方讓了他,見三招兒不中,仍不罷休,又使出一招狠毒的“穿檔錘”,想置秦大勁于死地。秦大勁忍無可忍,覺得不教訓教訓這個無賴也不行,出左手封住,順勢一招“螳螂探爪”,只聽“咚”的一聲,把劉二扔出一丈開外。
兩個打手這下傻了眼,見秦大勁出手這么厲害,不敢造次,趕緊過丟扶劉二。劉二一攤臭肉般摔在地上直嚎叫,半天爬不起來,這一次他真嘗到了對手的厲害。兩個打手架起他,他仍皮爛肉不爛地說道:“姓秦的,咱走著瞧,今個老子先饒了你!”說完,在眾人的哄笑聲中一拐一瘸地走了。
教訓了地痞劉二,眾人圍上秦大勁,紛紛向他祝賀。秦大勁心里清楚,打蛇不死蛇還在,劉二決不會善罷甘休。
一晃兩個月過去了。秦大勁天天苦練真功,準備對付劉二的報復。不知是劉二嘗到了瓜苦不敢再咬的緣故還是怎的,并沒見他再來尋釁鬧事。
這天,秦大勁突然接到家中來信,言說父親病重。掌柜的備了些銀兩,準他回家省親。秦大勁晝夜兼程,這天響午來到了河間城北,前面有家飯店,外面搭著涼棚,秦大勁又累又餓,想進店吃點東西。遠遠的只見后面暴土揚場,官道上飛來三匹快馬,馬上三個大漢,每人提一把鋼刀。仔細一看,不是別人,原來是劉二和他的兩個打手。
秦大勁一驚,知道他們是追下來的,眼看有一場你死我活的惡戰。心一橫道:“是福跑不了,是禍脫不掉。看他們怎的!”于是放下包袱,禪撣塵土,大聲喊道,“掌柜的,來二斤燒餅!”跑掌的應聲“好”,轉眼的工夫,端來了兩海碗豎尖冒流的燒餅。秦大勁把護身寶劍倚在身邊一個硫石陀子上,大口地吃起來,根本就象沒看見后邊來人一樣。
劉二一行三人的確是來復仇的。他們來到茶棚前,滾鞍落馬,一陣嘿嘿冷笑:“姓秦的,這回看你往哪跑!”
茶棚下有不少人在吃飯,見來了三個殺氣騰騰的大漢,不知出了什么事,個個驚慌起來。秦大勁照樣吃他的飯,全當沒有這碼子事。
劉二看了秦大勁一眼,“哼”一聲,并沒有急于動手,走到一張空桌前,高聲大嗓地喝道:“跑堂的,給老子來兩壺好酒,五斤牛肉。”
跑堂的不敢怠慢,慌忙準備去了。劉二的一個打手接過兩匹馬的綴繩,打量了四周一眼、見沒拴馬樁,問道:“馬拴哪兒啊?”
秦大勁答腔道:“拴這兒!”說著,抬手“嗖嗖嗖”甩出三支袖鏢,一條線,剁進旁邊的一裸愧樹上。
劉二一驚,隨即嗓子里擠出個“嗯”聲來,他起身走到槐樹下,使勁拔出袖鏢,手中一掂道:“這東西怎能拴馬?還你!”說著瞄準秦大勁的咽喉,就是一鏢。
秦大勁早有防備,說聲。“還我也好!”舉起手中的海碗,只聽“啵”的一聲,飛鏢正刺在燒餅上。在場的人個個看得目瞪口呆。還沒等他們叫出好來,劉二的第二支、第三支飛鏢又到了。秦大勁不慌不忙,連使兩招兒“勾摟手”,兩支飛鏢又都接在了碗里。這下眾人忍不住叫起好來。
劉二這下可真傻了眼,直愣愣地站在樹下,就象個木頭樁子似的。秦大勁拿起碗中的袖鏢,當筷子,又大口地吃起來。一邊吃,一邊逗趣道:“哦喝!不知劉二爺駕到,這邊坐。”說著站起身來,發功運氣,一掌照著倚劍的硫石花子拍去。只聽“咔嚓”一聲,桶粗的石柱子頓時兩瓣兒。眾人大驚失色,咆一聲跑過來看稀奇。
秦大勁面不改色,沖著劉二又說道:“來呀二爺,這邊坐嘛。”
劉二眼見此,咽了口唾沫,一句話也沒說上來,牽上馬,一揮手,蔫巴巴地回去了。從此再也沒找秦大勁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