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斜暉灑在路上,將路上行人的影子拖得很長。那眩目的色彩將案頭上的《詩經》鍍了一層暖意。
隨手翻了幾頁,感嘆里面的哀怨凄慘。
恍惚中,有牧童橫吹笛,騎在牛背上,笛聲宛轉悅耳。那悠揚的旋律和著語句跳躍著,向前淌去:“蒹暇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不知怎的,她那明媚的笑顏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
她美得像首歌,余音繞梁的歌。“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她從二千多年的齊國王宮動身時,街上一定擠滿了慕名的的人們吧。人群中有人默默地離開,是預見了她不幸的結局嗎?我的耳邊是一群人的歡呼聲,贊嘆聲,我仿佛聽到自己的心跳和著喧天的鑼鼓,在顫動。我仰慕地看著她羞花閉月的面容,華麗的衣飾,以及那抹善良溫柔的微笑。
她高貴得像首歌,曲高和寡的歌。“齊侯之女,衛侯之妻。”從小在深宮中長大的她,想必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才女吧。她是那樣高貴,我只能遠遠地凝視著她,看她的微笑,又為誰而傷。她不是那漢廣的游女,采荇的淑女,也不是行蹤不定的伊人。她有著和她們一樣的美麗,一樣的溫柔賢淑,但她是金枝玉葉的王姬,不是在田地間辛苦勞作的民女。我們仰慕她,愛慕她,卻不能走進她的生活,她的生命。她就如同一幅傳世名作,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任憑那醉人的美麗隨時光一點點褪去。
她的人生就像首歌,保存在《詩經》中的歌。歷史上沒有記載她的生卒年,她的夢,她的堅強與隱忍。歷史只同情她她嫁到了荒誕的衛國王宮,嫁給了昏庸無恥的衛王,歷史只贊嘆她那傾國傾城的容顏,那自始而終的端莊高貴,歷史只是為了奉承強者,而她,只不過是他們的附屬品而已矣。
只有《詩經》中還記載了一個弱女子的美麗,她的凄涼,她如歌的人生。跨越了千古,我聽見有人在呼喚著她的名字——莊姜。
也許,她就是一首歌,她化作《詩經》里的字字珠磯,化作漫天飛舞的落花,將和《詩經》一起永遠活著。
永遠活著,永遠活著。
一首永遠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