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的天漸漸陰沉下來，紅色的楓葉在杳然的暮色中飄落，在半空中盤旋、飛舞。“賣糖葫蘆啰……”學校門口，吆喝聲在人群混雜中屢屢傳出。它朦朧的“歌聲”把雨吹斜了。楓葉一個勁地往下落。

賣糖葫蘆的，是一位面容滄桑的女人，她粗糙的頭發披在肩上，臉上抹著黑，眼睛全是血絲，并深深凹陷下去。她衣衫襤褸的樣子，像是一個弱不禁風的嬰兒，在街上顫巍巍地站立著。她的面前，是來來往往的人們，他們看著這位女人，都感到一絲心酸，可卻沒有一個人走過去幫助她，只留她一人蜷縮著身子，孤零零地守護她唯一的小攤子。婦人始終微笑著，懷中睡著一個孩子。孩子很安詳，像是一個神圣的天使保衛著自己到母親，夢里想著母親情切的樣子。

我從人群中走了過去，摸了摸口袋，心想這點錢應該夠了吧。楓葉依舊紛紛往下落著，雨打濕了這位美麗的母親，她顫抖地更厲害了。“老板，買糖葫蘆。”她似乎沒聽到我的聲音。“買糖葫蘆。”她低著頭，不說話，緊緊地抱住孩子，那孩子的左手的衣袖竟然空著，衣袖在風中左右搖擺著，好像是一直船槳，帶著他漂浮在這個世界里。我的心微微顫動了。風如一片發狂的海，在空中奔流著。悄悄地，我把手中的錢放在她的手上，她抬起頭，眼中含著淚，直勾勾地看著我，于是，我輕聲對她說，我想要幾串糖葫蘆，能賣給我嗎？她輕輕地點了點頭，并一邊摸著空袋，好像在尋找零錢。可她把口袋翻個遍都沒找到，看她手足無措的樣子，我也很是著急。“我給您是多少，我就買多少。”心中一股火從內燃燒了，我知道，幫助她，我快樂。“但你吃不了這么多啊。”“我家里的人愛吃。”“謝謝。”

她小心翼翼地將糖葫蘆捧在她的手上，遞給了我。眼里含著淚。對著我微笑著，這也許是她給我的唯一禮物。我會將它牢牢捧在心中，讓我永遠快樂。她手中的嬰兒，在這嘈雜的人群中，安靜地睡著，我摸了摸他的小臉，他的嘴角輕輕地彺上翹了一下，仿佛在對我笑，看著他，我也欣慰地笑了。雨依舊下著，夜色更加朦朧。我突然感覺十分輕松，滑到嘴角的雨水，也好像有了甜味。

回過頭看，她的微笑又掛回到自己的嘴邊，那就是快樂吧。在回家的路上，哼著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歌詞的歌謠，但我卻知道，那是秋天的歌；是快樂的歌；是幸福的歌。于是，我抬起頭，快樂地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