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松在回家路上被一個虎背熊腰的陌生男人攔住了,男人的眼神很嚇人,甕聲甕氣地問:“先生,到驚羊岡怎么走?人們破壞得太厲害,我找不到路了 ”
武松松笑了,因為他還是一個小學生
武松松詳細地向他說了正確的走法,心里忽然一顫,驚羊岡可是要通向一座人見人怕、繞都不敢繞的虎山。
問路人道著謝,拿一雙大得出奇的手握住小男孩的手
武松松感到一陣踏實的疼,這雙手簡直是長著厚厚肉墊子的大鐵鉗
男人大步流星地走了,武松松不忘提醒他:“先生,你要當心,驚羊岡也許有大老虎!”
一走進村子,武松松就聽到一陣鬧嚷嚷。
村里的男女老少都圍著瞼上皺紋密布的村長,有人執著擦得油亮的獵槍,有人掂著刀子,有人舉著扎魚的銅叉,有人拿著繩索和很粗的鞭炮。
刀和槍平時都躺在暗室里,蒙著一層灰塵。此時此刻,武松松倒想上前摸一摸,可是看到大人們緊繃著的臉、皺成疙瘩的額頭、秘密議事的嚴肅神色,他什么也不敢動了
靜靜地聽了一會兒,武松松終于明白大人們要干什么,因為有人瞧見兩年前他們獵殺失敗的那只大老晚居然出現了,好像出了一趟遠門又回來了,變得更威武,也更可怕
這只老虎曾經吃掉許多家禽家畜,家家戶戶嚇得只“養”老鼠,而且它嚇唬過村長
“大蟲化成灰,我也認得它!”發現大老虎的人咬著牙,咽口唾沫
村長一聲令下,每個人都拿著家伙出發了。
武松松也要跑,媽媽卻捉住他,勸他:“你沒長耳朵嗎?老人、婦女、孩子留下,男人、壯年和村長才能上山打虎”
男孩很失望,撇撇嘴,嘀咕著:“大老虎有什么好怕的?有什么好打的?打死了老虎,還不是想賣很多錢!”
奶奶曾經告訴武松松,家鄉是一個沒墻沒門的“動物園”,很美,很神秘,但是現在,這里只剩下人,長這么大,他只在課本上、電視里見過大老虎,他很想見到它們,說一聲:“嗨,你好,大老虎!”
媽媽出門跟人討論大老虎去了,小男孩一個人呆在家里,一會兒祈禱爸爸他們別受傷,一會兒希望大老虎安全逃生,它也許是驚羊岡上、虎山里最后一只大老虎。
男孩正沉吟著,突然有人急促地來敲他家的院門。
打開門,他看到那個曾經問過路的人,一時間愣住了。
“你好,先生!”這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有些脆弱地說,“我這會兒很難受很難受,你能讓我到里面歇一歇嗎?不過……不過,我更想到二樓空房子里歇一歇。”
武松松看到他痛苦地皺起眉頭,成一個“王”字,于是爽快地答應了。
沒想到他咧嘴一笑,如頑皮孩子般來了一個“突襲”:“請原諒,先生!我還帶了兩位長者,他們更需要歇息!”
沒等武松松反應過來,他讓躲在身后的兩個老人來到院子里,然后分兩次,吃力地將他們背到樓上,讓他們歇息,同時請武松松提些熱水上來,然后喂他們喝。
小男孩見這個大男人照顧老人似照顧小孩,不禁有些感動,又看他身上帶有血跡和傷口,心里的謎團越來越大,卻也不敢隨意探問。
他競不問而答,告訴小男孩。他離家已有兩年時間,終于學會了飼養家禽家畜這種“最復雜的事情”,這次回來原本計劃永遠躲在虎山里安分生活,照顧二老,再也不殺生,也不再當什么大王,沒想到還是被人發現,遭到一次最可怕的追殺。
“沒想到你還是愿意幫我,我一定要感謝你!我們在這里稍稍歇息,避過災難,并不打算背井離鄉,還是要返回虎山老窩,他們萬萬想不到吧?最危險的地方找安全,只能這樣了。”他嘆息一聲,眼神看起來不再嚇人了。
健壯身材、長著厚肉墊的大手、說話甕聲甕氣、眉頭上皺起“王”字……武松松很快明白他究竟是誰,他舍命保護的兩位長者又是誰。
他抬起頭,威嚴地壓低聲音問小男孩:“你害怕嗎?”
“不!”男孩嚴肅又快活地回答。
正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媽媽驚恐喊叫武松松的聲音,男孩一邊答應著,一邊給他使眼色,然后飛快下樓,“咚咚咚”的腳步聲聽起來真像驚雷。
媽媽帶著一幫身帶刀槍的壯年男人像旋風一樣圍到樓上的空房子里——這里真空,除了還冒著熱氣的茶碗,什么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