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奶奶

奶奶生病了，

住在天花板高高的病房里，

空氣中充滿了

消毒水和百合花香的味道。

周圍全是白色，

白色的床單白色的墻壁白色的地板，

還有掛在身上的

各種白色的管子，印著神秘的字母。

只有奶奶蜷在藍色的病員服里，

回憶藍色的天空。

奶奶生病了，

躺在軟軟的氣墊床上，

在攙扶下吃力地翻個身，

明明開刀的傷口被扯得生疼，

卻要強顏歡笑地說：

這床睡起來蠻舒服的。

二、爸爸

奶奶生病了，

爸爸張羅著給她搬進了

最好最安靜的病房。

搬來一張凳子，

耷拉著腦袋看著過期的報紙。

爸爸疲倦地在醫院和家之間奔波，

手筆竟被秋天的陽光

曬成發亮的黑。

奶奶生病了，

由于胃腸道功能尚未完全恢復，

吃東西成了明文禁止的事。

爸爸心里難過卻不能抽煙，

只有木訥地問：

要不要換個姿勢睡覺？

三、姑姑

奶奶生病了，

姑姑從老家來到這里，

日夜守著昂貴的設備和她那

虛弱的母親。

像貓一樣輕輕地

在床頭放上一束花，

花香與醫院的氣味展開了廝殺。

姑姑用杭州話講述著家鄉的情況，

愉快地談起她

剛入學的女兒和剛裝修好的家。

奶奶生病了，

姑姑樂觀的在病房里穿梭，

留下了一串串開朗的笑。

她翻著老照片，

對已在微笑的奶奶說：

媽，你年輕時漂亮得像一朵花。

四、我

奶奶生病了，

我住在學校里，

像蹲班房一般難受。

但卻要裝作

若無其事心情舒暢的樣子。

平均每天打五次電話，

為的是能聽聽奶奶的聲音，

卻每次被爸爸用生硬的借口，堵了回去。

上課時用各種辦法算著奶奶的兇吉，

眼淚不受束縛時卻告誡自己：

趕快洗臉。

五、親人

奶奶生病了，

比奶奶更痛苦的

是她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