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不起流年的愛情,用臘肉遺忘。如果連臘肉也經不起流年的話,我該如何遺忘呢?
在譚宏攀離開后的第七個年頭,我的最后一塊臘肉也開始長蛆了。我想盡一切方法,以為能挽留一點什么,可是只剩下一張干燥的如同我爬滿皺紋的老臉的臘肉皮,沒有被蠶食。
我想哭,但忍住了。因為我好歹也算是經歷過一些臘肉的人。原來經不起流年的不止是譚宏攀給我的愛,還有他給我的臘肉。它們就像沒有放干燥劑的旺旺雪餅,在還沒有吃完的時候就受潮,失去價值。
那天,我一夜白頭。
很多年以后,我終于知道,當時的我在看到鏡子中的白發時為何會那般唏噓、那般感慨。原來我感慨的,只是我那經不起流年的青春,竟和譚宏攀那經不起流年的臘肉一起遠走、棄我而去。只留下我一張老臉,來度過如此蒼白空洞的人生。
在譚宏攀走后,我曾一度以為臘肉就是我的所有,它們會以一種亙古不變的姿態來慰藉我受傷的心。知道譚宏攀走后的第三年,也就是大雁第一次飛回來的時候,我的第一塊臘肉開始長蛆。其實臘肉和人心一樣,都會變。我也早就料到會有那么一天,我將失去所有的臘肉。但我沒有想到,它竟來得這樣快、這樣毫無征兆,令我手足無措。
我以為只要在落淚的前一秒轉身離去,就能留下簡單的背影;我以為只要不去想長蛆的臘肉,我就不會在每個午夜做同樣的夢,醒后微笑或潸然淚下;我以為只要絕口不提,只要讓日子安靜的過去,臘肉就終將成為一個古老的秘密;我以為只要守住這一墻的臘肉,譚宏攀就終有一天會如落葉歸根般回到我身邊,然后我們坐在葡萄架下的搖椅上,聽他給我唱jay的《爺爺熏的肉》。
臘肉不是候鳥,不會在來年又飛回我身邊。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想做一只蛆,在臘肉的懷抱里安然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