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后天色尚早,遂收拾了碗筷,與母親一同散步。
小路上向來是靜的,高大的榆楊蓊蓊郁郁,闊綠的葉,在風中招徠。遠村,墟煙,都在有無中,行在晚霞的眼波里,好不愜意。路旁的榆楊直挺著身子,青綠的葉,簇簇的,還在發狠的往上冒。幾年前方齊肩,如今倒目不暇及了。我停下來仰起頭,也只看到榆楊繁茂的樹冠。
“這榆楊可真高!”母親見我停下來,也轉過身,望望直挺挺的榆楊,又含笑的望著我。母親眼中滿是柔和的神采,與這晚霞的眼波一樣溫熱。只是,我卻突然發現,母親的眼角,不知何時,竟有了歲月的風霜,母親的青絲叢中,不知何時,竟雜生了白發,母親,母親,不知何時,竟只與我比肩高了。
“媽。。。。。。”
我只輕輕喚了一聲,心頭卻涌起百般滋味。榆楊樹闊綠的葉子,還在發狠的往上冒,而歲月風霜,剝蝕了樹身。母親,不正像這榆楊,我,不正像那青綠的葉嗎?年年歲歲,時光斑駁的母親,歲歲年年,我吮吸的都是母親的愛!
想到平日與母親聚少離多,難得相聚,我卻總以忙也由推脫,不禁愧上心頭。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榆楊樹再高大,也逃不過歲月的年輪,做兒女的我們還有許多個白天黑夜,而父親母親,又能再看過多少個黃昏?
“媽,明天我們還來。”握住母親粗糙卻溫暖的手,我輕聲道。
“你不是一直…要忙嗎?”母親眼中有掩不住的驚喜,聲音卻小了。我笑而不答,低聲哼起母親平日喜歡的歌,握住母親的手,也越發緊了。
榆楊樹闊綠的葉子在風中“啪啪”作響,夕陽西下,年華的燕子幾時回。母親啊,假若可以,就讓我牽著你的手,走過流水迢迢,走過日出日落,走到滄海桑田,塵世靜止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