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現在，我也一直深深地記得那天的情形：所有人臉上洋溢著不懷好意的笑容，發出哄堂大笑聲，刺耳又尖銳。這所有的一切，像一記記重拳，將我的自尊與自信打的粉碎。

那次我本是要在班中的聯歡會上朗誦詩歌，本是準備充足的，本是記得好好的，本是滿懷著信心的——但是突發情況徹底地亂掉了我的陣腳——我忘詞了！本已爛熟于心的語句像是被腦海中擦得干干凈凈，一點痕跡也不留。我汗如雨下，這時真要解釋，卻猛然發現因為緊張，我發音的聲調突然變了樣，于是——

決堤的洪水般的笑聲沖過來，把我掀上了房頂。所有人笑的那么夸張，夸張地讓人心寒。我就像一個小丑，茫茫然地站在講臺上，沒有人安慰也沒有人出于禮節的夸贊。

在這孤獨中飽嘗被他人鄙夷的凄涼。

事情過去那么久了，現在我也會想：“寬恕他們吧，畢竟都是些沒有心機的孩子。”話雖如此，但我還是無法忘記他們的笑聲。也許只有放下了負擔后，才能走得更遠。

過去了四年，那個急迫得快哭出來的二年級小孩，開始讀六年級。畢業聯歡會上，她又一次站起來，又一次面對五十九雙眼睛，又一次朗誦詩歌——

仿佛回到了四年前。

回憶慢慢地淹沒了我，那尖銳的笑聲響在昨日，又仿佛響在下一刻。透過那層回憶看那些眼睛，滿滿的笑意像是要溢出來，但我已無退路。

深吸了一口氣，我又開始講話。

那些字句依然那么熟悉，但它們給了我最不堪回首的記憶。一切似乎成了四年前的重演，我再一次地忘了詞。

這一次他們很平靜，但我卻想笑。造化弄人，既然一切都是妄想，那為何要給我一個似是而非的希望呢？

他們多平靜，沒有笑，他們一齊盯著我，目光中并無鄙夷，有的只是微微地鼓勵。

電光火石之間，記憶像一個迷路的孩子，在經歷諸多波折磨難后，又跑又笑地回到了我的腦海里——

我想起來了！

剛剛還垂頭喪氣的我像是得到了神詔，將余下的字句一字不漏的盡數誦出。同學們都笑了，欣慰的笑容。在雷鳴般的掌聲里，我感到四年來一直禁錮著我的東西，在此刻被解開，扔向了窗外，如一縷輕煙，消散在了天幕中。它消失的那么徹底，就像從未存在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