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長的水泥路已被冷艷的紅光所淹沒,那是鞭炮的殘渣,像是一夜之間來了一場翻天覆地的暴風雪,淹沒了來往的車輛、行人,也吞噬了笑語歡聲。天幕灰蒙蒙的,一些樓房前的燈籠射出清冷的光,偶爾從遠處傳來幾聲貓叫或賭博的人們的吆喝聲,我靜靜地站在路旁,竟然有些懷疑現在是大年三十,一股莫名的感傷油然而生。
我依然可以清楚地記得,過去的過年絕不是這般模樣。
那時我在鄉下,大年三十那天全村每戶人家都敞開著大門,門口貼著紅對聯,門前的石階也都洗得油光發亮。
孩子們個個都穿著花衣裳,臉和手都被凍得通紅,個子小的拼命地跟著大隊伍,一路上到處塞“二踢腳”(一種小型鞭炮),搗得人家雞飛狗跳,但是在過年這樣的大日子里大人不會跟我們這些小鬼計較,這些“伎倆”成了我們囂張的資本。
最開心的事莫過于發紅包了,當父母把鼓鼓的紅包遞給我們的那一刻,我們都歡呼雀躍,立刻揣著紅包溜出去,在伙伴面前炫耀一番。
過年時,一家人總要一起出門,去串親戚,爸爸也可以放開喉嚨喝個夠,餐桌下小狗狡猾地鉆來鉆去,爭搶著骨頭。
偶爾一朵綻開的煙花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也把新年的天空點綴得更加絢爛多姿……
可現在,家家戶戶都立起冰冷的鐵門,即使是家鄉,也完全品不出當年的那種“年味”來。孩子們只能把鍵盤、鼠標或窄窄的電視屏幕當成過年的唯一詮釋,這對他們而言是多大的遺憾與不幸啊。難道這就是我們對綿延了幾千年,也輝煌了幾千年的民族節日的傳承?難道這注定將成為不可挽回的悲哀?
我立在死寂的路旁,擦燃一個“二踢腳”放在地上,愿它的吶喊能在我腦里蕩起些許熟悉的波瀾,可它卻沉默了,似乎在思索著什么……
過年,我的最愛,如今卻只能成為一種無奈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