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家是一座大大的房子。
年幼的時候,并沒有什么家的概念。讀幼兒園時,身邊的小朋友哭鬧著要回家,我卻靜靜坐在一邊擺弄我的玩具,甚至不愿早早回那座大大的房子,總是最后一個戀戀不舍地離開。老師總夸我乖,媽媽卻常常嘆息“這孩子,一點都不戀家”。我小小的腦袋里裝滿的是園里有趣的游戲,生動的故事,而嚴厲的父母只擱在窄窄的心靈縫隙里。
后來呀,家是一間小小的餐廳。
人無法停止成長,很快,我便背上重重的書包,告別童年的蚱蜢,進入了幽深的教室。老師嚴厲的教育讓我迅速摘去童稚的帽子。我是個適應能力極強的人,很快,我便習慣了學校生活,家便成了一個留宿的餐館。對父母殷勤的笑臉隱約有些厭惡,那道房門阻隔了忙碌的我和疲憊的父母。家,形同虛設。
偶爾讀到敘述家庭溫馨的文章,暗自鄙夷——那不過是一間縮小了的餐館而已。我那腦際里思索著的是永遠也解不完的數學題,父母只被印在小小的房間方塊里。
而現在,家是一灣溫馨的避風港。
上中學以后,倔強如我,總把同學關系搞得很僵很僵。自己安慰自己:沒什么,朋友哪里交不到。但當看見別人嬉笑玩鬧,心卻無法平靜。開始盼望早早歸家,那是一種可怕的煎熬。父母似乎很開心,每天把飯菜準備得極好,可我卻心不在焉,媽媽終于瞧出了苗頭,那晚進了我的房間,坐在床頭輕聲問我:“怎么了,最近狀態不好?”或許是那輕柔的語調勾起了我心頭的委屈,我倒在媽媽的懷里哭得像一個初生的嬰兒。媽媽的開導讓我開朗。那夜,我們母女倆擠在被窩里談了一宿。從那以后,我有了煩心事便向媽媽訴說,家成了我最溫暖的避風港,父母則成了我心底最柔軟的部分。
回家,不再是回那座大大的房子,不再是回那間小小的餐廳,而是回那心靈深處的避風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