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琥珀色和翡翠色的精靈嬉笑追逐的夜晚,窗臺上不知被誰種上了一株香水百合,在木料中長了出來,應該是夜風干的,他總是從遠處捎來玫瑰園的芬香。
風鈴睡熟了,夜風就撓他癢癢,讓他發出一連串叮叮當當的笑聲,這我在睡夢中可以聽到的。對,一定是夜風。
清晨我去鍛煉,蘇公公家窗臺上的玻璃翠向我擠眉弄眼扮鬼臉,榆樹威嚴無比地呵斥她,于是我就把香水百合的事告訴他們,他們也認為是風干的,可一旁偷聽的晨風卻極力否認哥哥干過這事,大家都弄不清楚了,我只好向香樟樹求救,可由于這幾天我都沒來看他們,香樟樹們鐵著臉,一疊聲說:“不知道。”看來他們真的生氣了。
回到家里,我把薰衣草末塞進葉子信封里交給晨風帶給香樟樹表達我的歉意,同時晨風也給我帶來一個包裹,用陰丹士林布密密包著,我費了老大勁掀開包裹,假作沒聽見爬山虎陰陽怪氣地笑聲,這家伙又在嘲笑我了。包裹里的東西很多,一個金光閃閃的噴壺特別顯眼,余下還有一把桃木小梳子,一個波浪藍的枕頭,一本《養百合指南》,不幸得是里面居然只有圖畫沒有文字,我壓根就看不懂,還有形形色色的小貝殼,還有一個海藍色和一個翡翠色的小香水瓶子,當然也有一本墨綠色封面的《森林日記》。我想:一定是種百合的人送我的。于是我立即往小噴壺灌了一點水,往百合上灑了一滴,百合竟長高了,爬山虎驚訝得險些掉下樓去,擺在窗口的梔子花驚呆了,揉揉眼睛確信此事的真假。小麻雀又嘰嘰喳喳議論不停,這些多嘴的小家伙一傳出去,整個小區的花草樹木,飛禽走獸不都知道了嗎?
果然如此,第二天就有人按門鈴,透過貓眼,我看見一只眼睛,我嚇了一跳,原來是一只穿戴整齊的貓,在我看他的同時他也在看我,難怪如此,他很優雅的鞠了一躬,我開門讓他進來,早在門口我確信他很干凈,至少不會讓在我家消夏的表姐大叫一聲的,于是,我極力微笑向表姐證明貓先生的禮貌。表姐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尖叫,她反而友好地與貓先生握手(噢,是不是應該叫握爪),還給貓先生嘗了些進口的小魚干,在得知貓先生為看百合而來時,表姐神情鎮靜,從包中取出一小串風信子,倒垂的花開得優雅大方,表姐指尖輕碰花朵,花間就奏出優美的音樂,聽表姐說,這是一天晚上,放在她枕邊的。我見風信子有點蔫了,就用金色小噴壺替她澆了水。而貓先生把頭埋在百合中,吮吸百合的甜香,不料一不小心,他尖利爪子劃破百合的花莖,花莖竟流出血來,我忙翻指南,發現書頁間夾著一塊創口貼,我趕緊為百合貼上。貓先生摘下禮帽,對百合小姐連連致謝。窗外晨風追逐著白云,表姐猜測風信子也是種百合的人送來的,我和貓先生點頭稱是。
入夜,我和表姐枕著長長的波浪藍枕頭,打開了藍色香水瓶蓋,期待著種百合人的再度光臨。當布谷鳥鐘叫過12點,我和表姐早已睡熟,連曇花的一現也錯過了,突然風鈴不安地扭動了身體,曇花嬌嗔著地責怪他,我們也驚醒了,曇花羞慚地捂住了口,為剛才的出言不遜而害羞,而當她看見屋子里的情性時,她驚呆了,香水瓶中飄出海水的咸澀味,瓶里游動著幾條小魚,波浪藍枕頭原來就呈波浪狀凸凹不平,此刻竟成了一汪海水,而小貝殼們半浸在海水里,家里已是海灘。我們躡手躡腳從衛生間取出桃木梳,從書架上取出其它東西,告訴風鈴和曇花以及剛醒來的梔子花不要出聲,當翡翠色的小瓶子一打開,表姐就毛手毛腳一不小心灑了些地上,地上嘩啦啦長出許多樹來和海水相映成趣,從樹林中吹來了涼絲絲的翡翠色的風,而經過桃木梳梳過的頭發變綠了,把我們帶得飛起來。
經過這個奇妙的夜晚,我對那位神秘人更好奇,一天翻開《森林日記》,無意中發現有一封信落了出來,我正欲翻看,表姐阻止了我,她說:
“不如讓這個秘密繼續保存下去吧,讓這個秘密只有百合花知道。”
窗臺上百合花嬌媚地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