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一枚鈕扣,黯然地釘在胸前。這是誰的饋贈,日夜硌在心頭?
淚眼浸濕了青衫,青衫不耐了冬寒,可是,我卻解不開這枚扣子,也換不下這一身孤涼。
不敢臥下,那樣會有生生的疼。夜成了我的苦海,在寒冷里無望地漂泊。
誰來解開?誰能解開?心口的枝頭坐不上花蕾,思想的花朵被鎖在黑暗里,果子只是難求一遇的夢。
想念一雙手,似有余溫未散,在冰涼的扣子和微熱的胸膛之間。
我原有一件風衣的,白凈,輕盈,常常飄在風雨中,肩頭濺開一朵朵朦朧的雨花。如果還記得,那個曾經微笑不語,在清風面前徘徊的影子,那就是我;如果有回眸,抱臂默對十月寒楓的,那就是我;如果向天問歸期,一去作答的風中,我零亂的話語在長長的衣襟上凝成了塵灰。
一切歸于物質。思想和語言原本寄生在肉體上,你怎么可能奢望它們不染塵埃?
海盟,因為滄海桑田也就如風消散了,若要尋到,只能再開出原來的海了。理想的舟無處破浪時,舟身上銹下的是浪花死去的遺言。
這就是生活,一件一件的往事,扣在生命的衣衫上,生硬得象是哲理,象是謬論。
每天都是一場下意識的摩挲,偶爾觸痛了指尖,便是一個清醒的日子。但醒著實在是一種磨礪,將感知磨得尖銳如針,穿著纖細的情緒在鈕扣的空隙里縫補,越縶越緊。
久了,胸前就密密地布滿了小小的硬,結在心跳的地方,一跳,就是一次碰撞。
然而卻無從訴說。也或許這樣的無從訴說,正是最徹骨的痛。
當真正的知己者厭倦了你的思想,當自己厭倦了自己的聲音,剩下的,只有自傷了。即使你對,也被人懂,你也不能不把自己丟棄。
沒有道理,也不必論證,生活的音符總是飄在感覺的五線譜上,伊呀地奏響自以為是的邏輯。我們只能在累了的時候,休憩在生活之外,悄悄地苦笑,裝作透徹的樣子歸之為命。
而這樣的命,有時候只為一句話。
所以,會常常對今生里的某一句話咀嚼,作著苦澀的反芻。那些話沒有營養,也關非良藥,茁壯不了誰的成長,治不了自己的病。
只是,當時的煙波里,是從哪一處風起了皺紋,阻斷了那一程好路?
夜如霜,染白了黑發。清愁流淌成水,我枉然地臨水照影,望不見歲月的青山。
曾經,在海邊淡視月落日沉,蛙聲依舊,昏鴉遠去;曾經,趁月色輕起心歌,委身紅塵,任憑人間是滄桑;曾經,攬煙雨洗我一身,夢中何處結一茅蘆,只為迎三分清明時光。如今,風兒笑我自多情,青山何在?綠水何在?
終歸是走過,終歸是走過……終歸有一枚扣子,作伴我孤燈長夜,雖然,它總是沉默,或者終將沉默下去,畢竟,也是我隨身物件里的,最貼心的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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