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人問我:“你最喜歡的香港藝人是誰?”猶記我那時頭也不回地答了一個精辟的句子:“麥兜。”現在想起來,也確實是,盡管它不是藝人。
它是一只豬,有大大的耳朵,圓滾滾的大腦瓜和小身子,一只眼睛上有一圈棕色,說不清是什么,也許是花色,也許是胎記。麥兜的媽媽麥太,有卷卷的短發,每天清晨都用自己的大胖手牽著麥兜的小胖手穿梭在車水馬龍中,將麥兜送往春田花花幼稚園。
麥兜很單純,很善良,也很簡單。它喜歡出門,喜歡在草地上打滾兒,喜歡嗅想象中白云的味道。喜歡和朋友河馬阿May出去玩,但它更喜歡戴上自己的小帽子,拿著一根糖葫蘆或者棉花糖在小巷中跑來跑去。在那兒總是坐著一個乞丐,麥兜每次見到他都會給他錢。就算自己因而吃不到糖,也不在乎。一日日這樣下去,直到乞丐不愿意再受麥兜的錢了,麥兜才決定把錢省下來給媽媽買禮物。這是一條簡單而不易的路,但麥兜卻一直堅持地走了下去。
不過我想,如果麥兜不是生活在動畫片里,而是生活在我們這個世界里的話,就絕對走不下去了。因為它必須工作、學習,不得不與別人競爭,不得不熬夜苦讀,不得不踩著尸體和刀尖往前沖。麥兜將失去想象,失去真正的歡樂。在這個世界里,沒有完美。今天也許你幸福了,明天可能就有更多更深的悲哀——再樂觀再幽默的人也無法阻擋的悲哀,有如滾滾洪濤向你襲來。所有人都在盼著明天,小學盼著上中學,中學盼著上大學,大學盼著好工作,工作盼著生孩子,生子后又會盼著抱孫子。所有人都會在年逾古稀時瞬間醒悟,然后遺憾地與世長辭。這就是這個世界,殘酷瘋狂的世界。其實何必?為什么要竭盡生命來工作?為什么不能過自己喜歡的生活?為什么世界會變得如此令人寒心?我不知道,麥兜也不知道,沒有人知道。
幸運的是,麥兜依舊生活在它的世界里,依舊走著那條簡單的路,依舊笑嘻嘻地與親友們玩耍,我也依舊可以依在沙發上,靜靜地看著麥兜。窗外灰蒙蒙的天敲著玻璃問我們:“你們失去了什么?你們失去了這些后又換來了什么?”
天更陰沉了,和麥兜燦爛的笑容毫不映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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